晚上，公寓里。
“凌云，”有人远远地嚎了一声，“收拾收拾吃晚饭了！”
凌云充耳不闻，当做没听见。
“凌云！”那声音又近了点，有些脚步声在餐厅走动。
“嗯嗯，我准备过去了。”凌云眼睛不离书，随口敷衍着。
有过了一会儿，于正昊站在书房外，用力敲了敲门。
“咚咚咚”
“凌云，吃饭了。”
“我看完这段就去，马上！”
“看什么看，中午饭你没吃，下午遇见我了就直接带你回来吃。结果就是，从早餐过后，你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凌云卷了一下书页，就听于正昊在外边接着嚎。
“你的胃是铁打的吗？”
“工作起来不要命？”
“让你赚钱也不是让你去拼命。”
“赶紧出来吃饭！”
凌云终于在这一串的轰炸之下，从那本比较特殊的书里抬起头。
那是她的行医手札，写的东西，都是比较符合她知识漏洞的，她看一眼之后，就不想抬头。
连续不断的敲门声，让凌云觉得有些心烦，她寻了一支笔，夹在了她看到的那一页。
书房里，凌云合上手札，心里想着，好烦。
书房外，于正昊站在门口，心里吐槽，这什么破习惯。
“我来了我来了，”凌云放下书以后，快步走到门前，“走走走，吃饭去。”
她一拉开门，于正昊没守住手，一手敲空，差点栽倒。
凌云坐在轮椅上，被于正昊推得倒滑了一段。
“走吧，吃饭去吧？”
“吃饭？”于正昊笑了一下，还没等他发火，就看见凌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着自己的轮椅窜到了餐厅。
整个人像个乖宝宝一样，端坐在餐桌前等待开饭。
于正昊有火发不出，他深吸了一口气，总觉得自己最近容易情绪激动。
“这不是一个好习惯，”他走向餐厅，在心底喃喃，“这样容易失去对自己的控制，适当的真情流露可以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可是过多的，就不合适了。”
他缓步走向餐厅……
“于正昊，”凌云看着脸色有些凝重的于正昊，她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筷子，“我今天在外科门诊，碰见了一个挺好玩的小伙子。”
“那个小伙子比我胖，比我高，但是他手臂上长了一个脓包。”
“我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得给他开刀，放一下脓血，包扎一下就好了。”
“那个小伙子挺理解的，一开始也挺配合的，我让他伸手就伸手，扭头就扭头。”
凌云看见于正昊的思绪逐渐被拉回饭桌上，一口一口夹着饭菜往嘴里送，一边听着她讲。
“结果我做到中间，转身的功夫，那小伙子没忍住好奇，回头看了一眼。”
于正昊十分配合的看了停顿的凌云一眼，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噗，”凌云一手掩着嘴，一边笑一边讲“我回过头来看他一眼，那小脸啊，蜡黄蜡黄的，脸上的血刷就下去了。”
“我就问他，看着怎么样？还好看吗？”
“他哆哆嗦嗦的声音，硬是说自己没事儿，还特地把头转过来，和我说话。”
“就是他坐的直挺挺的，眼睛一点也不敢往他自己的胳膊上瞟……哈哈哈哈哈哈……特别想让人逗逗他。”
凌霁云收敛了一下，也没看到于正昊的脸色，就接着往下讲，“我给他包扎好之后，就让今天带着我熟悉环境的小王医生扶那小伙子，在病床上躺一会儿，顺便在给灌点糖水。”
于正昊嚼着嘴里的饭，想象了一下，凌云提刀放血，小伙子因为好奇，被自己的伤口吓得一脸惨白……
他吞咽了一下，低头啃了口菜。
估计，也就只有凌云这样的会觉得好玩。
凌云看着于正昊有点菜色的脸，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并不血腥啊，也没说什么开肠破肚，骨头分离什么不能在吃饭的时候说的。
凌云摸不着头脑，就只能生硬的扭转话题。
“唔，今天最后一个病人是一个中年人，那人挺好的，听见我中午没吃午饭，还劝我去吃饭。”
“那个人说，他也有一个学医的孩子。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受损，推己及人，他也希望我能爱惜自己的身体。”
于正昊愣了一下，直觉会去自己那个私立医院的人，不会这么体谅医生，也是因为这，他医院的排班和放假福利制度都挺好的。
“那个人还说别的什么了吗？”于正昊追问了一下，“最好能描述一下这人有什么特征。”
凌云加了一半的菜停留在了空中，她看着于正昊，就停在那里努力的想。
本来那个人应该挺清楚的，但是，她现在回想，却连一点印象都记不得了，除了那个人说的话，她对那个人的外表，一点印象都没有。
头痛，她手里的筷子掉了下去，她两手抱着头，疼鼻子发酸，眼睛里冒泪花，疼得恨不能用头去撞墙。
凌云没控制，用头去撞桌子，于正昊一个眼疾手快，手就垫在了凌云的额头前，他板着凌云，扭着她往卧室走。
“别担心，跟着我走，我给你找止痛药，你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就好了。”
凌云减缓了挣扎，于正昊放开了她的手，将她直接抱了起来。
她的手环在于正昊身后，死死拽住于正昊的领子，力气大的可以看见她手上和额角暴起的青筋。
于正昊把凌云放在客卧的床上，可凌云的手根本拿不开，他拍了拍凌云的脸，“凌云，松手，我给你找药去！”
于正昊喊了几次，凌云还是没有动作，只是手掐得更紧了。
他用力掰了掰，在凌云手腕用力捏了一下，凌云吃痛，松开了手。
于正昊松了口气，赶紧找那个无良医生留下来的镇定。
等他回来的时候，凌云双手死死环着床上的被子，胳膊用的力气很大。
于正昊捏了捏，非常僵硬，要是打针的话，会伤到凌云。
他又一边拍着凌云的脸，在凌云的耳边喊，“放松，你的胳膊放松！要不然没办法打针！”
凌云听见了，但她头很疼。她猛地睁开眼，眼底爬上了些红血丝。
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放松，很可能就是被疼晕过去，而且对她的恢复会造成一定的伤害。
她努力放松，扭开头，眉头紧皱。
“你打吧。”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像是从枕头里传过来，露在外侧的手臂放松的垂在被子上。
于正昊趁着机会，赶紧把镇定推了进去。
不多时，凌云两眼放空，另一只藏在被子下的手，慢慢的松开了。
于正昊坐在床边，用身上的手帕轻轻擦掉凌云额头上的细密的汗水，将凌云平整的摆好，挪动她的双手放在她自己的肚子上。
看了看凌云现在虚弱的乖巧，于正昊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人是泥做的，捏不得，碰不得，摔不得。
他扯了一下被凌云扯皱的被子，拉过来一看，上边染了点血。
他又翻开凌云的手掌，发现她藏在被子下的那个手的手心，已经被她自己用指甲抠的鲜血淋漓。
于正昊：……
祖宗，我给你跪下了，你可真是能受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