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京城位于金国西南，背后就是高耸入云的云台山，其主峰有五千仞之高，直插天际，俯视云端，犹如云顶之台，故有五千仞岳上摩天之称。
聂戎与小雕的结缘便是在此山之中。
金国境北，与铭国交界处。
聂戎只身一人，坐在小雕的背上，一人一雕在半空中已经飞驰了一天一夜。
天空还在飘着小雨，淅淅沥沥，于酷暑之际还算凉爽。聂戎因是先天境界，无法做到罡气外放，但小雕已是筑基期，运用元气化罡，替聂戎遮雨。
在益都皇宫与大金国国师兀那的战斗中，小雕吞吃了兀那的魂兽眼镜蛇王，实力进步了不少，身形大了两圈，以前不足丈宽的雕背，现在能让聂戎乘坐，张开双翅，足有五丈之长。
聂戎则一直在思索着进阶之法。
虽然隐隐约约触摸到筑基期的门槛，但却没有寻到铸造紫府的方法。
如果聂戎拜入宗门之中，有修士指点的话，不会到四十岁出头还是先天武者，奈何他炼气天赋太差，没有一个宗门愿意收他。
幸而牛鼻子老道说他强于炼体道路，给了那本只有一百四十多字的《上古炼体法门》，令聂戎的战力高出筑基期的兀那不少，不然他连直面完颜烈的实力都没有。
“再往前走，就要进入铭国了。”聂戎望着前方。
没出太阳，聂戎只得估摸着时辰，想想已是中午，便让小雕加快速度，朝铭国驶去。
......
一天后，铭国南部，箭羽城。
铭国的铸箭技术一直傲视于北境十三国，铭国的铸箭，齐国的制甲，川国的冶剑合成北境三器，在世俗界闻名遐迩。
特别是箭羽城中大名鼎鼎的故人山庄，其铸箭技术北境一绝，攻城拔寨，无往不利。
聂戎能够在战场上连连取胜，甚至挂六国帅印覆灭柯国，故人山庄的箭矢功不可没。
聂戎入城时前将小雕收入体中，刻意隐藏身份，只是用了一个假的名称，对箭羽城守卫说自己是从金国而来的武者，想来箭羽城求得一副趁手的弓箭，守卫没多询问便放聂戎进入。
位于铭国南部的箭羽城，每天都会有人慕名前来购买弓箭，箭羽城守卫并没在意一副风尘仆仆模样的先天武者。
聂戎进入箭羽城后，找到徽城酒馆，酒馆生意不错，空位不多，给了小二几两碎银，就直接走上二楼雅间就坐，自己动手沏了壶茶。
大约一刻钟后，一身锦缎的酒店老板走进雅间，略显发胖的身材，见到聂戎便下跪：“小的田尤，拜见晋王！”
聂戎喝完一盏茶水后说道：“我已不是晋王，起来说话。”
聂戎兵临益京城的事情还没有传到铭国境内，与完颜烈约战的事情更不可能让普通人知晓，但被完颜亮关押一事已在北境疯传开来。
田尤仍趴在地上说道：“金主无道，乱杀功臣，小的恨不得手撕完颜小儿，为晋王洗冤，为邢王报仇！”
聂戎扶起田尤问道：“最近箭羽城有什么动静？”
田尤知道聂戎不是无的放矢，略微思索说道：“回禀王爷，铭国今年也有些不太平，这里民风彪悍，物资缺乏，每年都会有几伙庄稼汉或者打铁匠揭竿而起，占山为王。虽说箭羽城因有故人山庄把持着，城内凶事不多，但听说各势力风起云涌，波诡云谲，有些势力的触手已经摸到故人山庄。”
“哦？具体说说。”聂戎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双眼一眯，似有所想。
“前些日子，四大家族中的盈家来人，两位不知身份的灰袍人拜访庄主。”田尤说道。
“可探出身份？”聂戎问道。
盈老头只当了几年的家主，便被盈星渊赶了下来，在这个节骨眼上，盈星渊派人，用意颇深啊。
“这个......恕小的无能，并不知晓那二人身份。”
“故人山庄的反应如何？”
“宣布与盈家结盟，并送三万支箭矢给盈家。”田尤回答道：“这件事情在铭国已经闹的沸沸扬扬，铭国皇室大怒，来人询问此事。如果不是老庄主亲自去大铭城解释，恐怕要背上叛国资敌的罪名。”
聂戎继续向茶盏续茶，沉思道：“此事有蹊跷，盈家乃越国势力，老乞儿怎么会与盈家结盟，并且送出三万只箭矢。”
故人山庄制作出来的箭矢可不是普通弓箭，后天武者使用都能穿透两米厚的城墙，只要没能到达筑基境界有罡气护体的话，故人山庄的箭矢能在身上射出一个血窟窿。
三万支箭矢，那可是故人山庄一年的产量，老乞儿他到底在做什么？
“小的也觉得此事蹊跷，多方打听才得知是叶盈两家联手向老庄主施压。”
“哦？魏国叶家？”聂戎眼中疑虑更盛，故人山庄的箭矢对于先天后天的武者来说是个大杀器，但炼体的叶家之人并不惧怕，除非是带有元石的箭头。
元石在华夏古地作为货币流通，在北境却是稀罕物，故人山庄一年也就生产几百柄这类箭矢，而且价格极高。
故人山庄作为铭国第一大势力，稳稳压过铭国皇室一头，自成一派，隐隐有成为宗门之势。北境的章盈两大世家皆有拉拢老乞儿之意，但作为四大世家之首的叶家一直没透出半点拉拢之意。
这一次暗中联合盈家与故人山庄结盟，到底是为了什么？
见消息打听的差不多，聂戎说道：“你做的很好，本王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二。”
“是，小的告退，王爷有事尽管吩咐。”
等田尤关好雅间门走后，聂戎从椅子上站起，对着帘后说道：“出来吧。”
这些年聂戎密切关注故人山庄这里的动向，安排了一明一暗两股眼线，田尤经营着徽城酒馆作为明线，这点老乞儿是知晓的。
而另一股暗线全由聂戎的心腹组成，他们的实力或许比不上胡岩，但对聂戎的忠心却不容置疑，其中一部分还是刑王的下属。
两年前刑王势力被完颜亮清洗，一部分下属由聂戎暗中救出，此事作为聂戎十大罪名之一被王延重重的渲染了一笔。
“王爷，属下已经查明四大世家中不仅盈家、叶家来到故人山庄，连章家也有参与。”帘后之人说道。
连叶家都动手了，章家跟随叶盈两家与故人山庄结盟也在情理之中，聂戎问道：“台家呢？”
“并无。”
“二人身份是否查明？”
“其中一位灰袍人，属下查明他的身份是盈星泽。”
“哦？”聂戎眉头一皱，握紧手中茶盏，盈星泽乃盈家现任家主盈星渊的二弟，此人听闻初入万象期，盈星渊未发迹前便已是恶迹斑斑，做事不择手段。
“苦寒之地呢？有没有来人？”
“有，但是碍于北境的守境势力与道门没有向外公开。”
“哪方？”
“天狼台。”
茶盏已被握成齑粉，聂戎忧心忡忡道：“看来老乞儿的压力很大啊！”
......
翌日，清晨。
聂戎在徽城酒馆吃点东西，顺便要了些小雕的伙食，小雕在房间里吃饱喝足后，非常不情愿的钻回聂戎的身体里。聂戎简单洗漱一番，便向箭羽城中的故人山庄走去。
故人山庄是铭国第一大势力，为独孤世家占有。一整个庄子雄踞在箭羽山中，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腰，占地数百里。
老庄主独孤羽，万象期的修为，在铭国的修士里是蝎子的尾巴，独一份。所以连铭国皇室也过问不了箭羽城事情，任凭故人山庄打理。
至于为什么取名故人山庄，这个聂戎就不曾得知，老乞儿没有解释过，小乞儿也未曾问过。
“劳烦向老庄主通报则个，说小乞儿前来还诺。”聂戎客客气气向眼前护卫抱拳说道。
山脚下的两行护卫对看了一眼，领头的那位向聂戎客气道：“老庄主已经吩咐过这些天不再见客。”
突然，山顶部传来一声爽朗笑声，然后山脚下缓缓走过来一位老者，正是老庄主独孤羽：“怎的这么晚才来，让老子一阵好等！”
护卫们清一色后天武者实力，早已习惯老庄主的习性，皆见怪不怪，甚至认为万象期的修士就该如此。
领头护卫抱拳向聂戎致歉道：“原来是贵客，职责所在，还望海涵！”
连老庄主都亲自出门迎接，护卫们自然不敢阻拦，纷纷列开，让出进入故人山庄的道路。
聂戎客气的摆摆手道：“无妨，无妨。”踏步向脖子细长，胡须飘逸的老者走去。
独孤羽一脸自得的向聂戎说道：“怎样？我这护卫不比你手下的将士们差吧！”
聂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庄子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嘛！”
老者身上看不到半点元气波动，但发髻和衣服却经常无风自动，那是老者举手投足之间引起天地元气的呼应。
万象强者，参透身合万象的奥秘后，自身能包容世间万象，但往往却难以容纳己身，什么时候万象境界圆满后，能克己之力，完全屛敛住自身气息以及所引起的元气波动，方才有凝聚元神的资本。
独孤羽一个呼吸间，便能从山端到山脚，但回程他却拉着聂戎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期间和聂戎有说有笑，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比如某个年近古稀的侄子，刚刚续了弦，取了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城里有个走运的筑基期修士得到了一本万象法门，自此销声匿迹，不知去向，论起关系，还要称呼自己为一声干爷爷。
老者的种种举动完全没有顾忌到自己那庄主的身份和达到万象期的修为，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辈，看见了许久未见的乖孙子，一举一动满满都是疼爱与呵护，略有皱纹的脸上时不时展现出忧愁，似是在回忆往事，似是在感慨从前。
“老乞儿从云台山脚下回来后的十几年间，过得其实并不开心。”聂戎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