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唐忠瑞似有些难言之隐，面露犹疑之色，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让宋璟年更加疑惑。
“丞相大人？”
他试探地唤了一声，唐忠瑞这才回神，“不过一个下人，管她做什么？大约是从前冉冉不懂事的时候，她把她照顾的好，冉冉就比较亲近她罢了。”
“是么？那可真是主仆情深啊。”
宋璟年这么应和他，心里却有了计较，这个秋心慈的来历，唐婧冉说不清楚就罢了，唐忠瑞还这么闪闪躲躲的，这其中一定有猫腻。可是唐忠瑞是明面上的忠臣，若真要说他是和什么江湖组织勾结，那也不大可能。
唐忠瑞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各个得嫁高门，他自己年龄也大了，没那个理由去谋反。所以只怕这也是个幌子，要么就是唐忠瑞真不知情，被人当了靶子。
“有些事，小婿不知该不该问，问了冒犯，可不问，心里也总是有些惦念。”宋璟年将唐忠瑞请进帐子里坐下，笑着道。唐忠瑞也是个活了这么大岁数的老狐狸，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便点了点头，“你问。”
“冉冉的母亲......”宋璟年故意拖长了声音去观察唐忠瑞的神情，果然，唐忠瑞神色一凛，“你问她做什么？是冉冉和你说什么了？”
“这倒没有，”宋璟年忙否认，“只是冉冉时常提起岳母大人，只可惜我从未见过，便想多问一句，也算是对岳母大人的一番追思。”
“噢......”唐忠瑞应了一声，却没作答，眼神都有些闪躲，好半晌才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也快记不清了。”
不过一个妾室，又是唐婧冉的亲生母亲，唐忠瑞何苦要对宋璟年隐瞒这些？
宋璟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事实上，和唐婧冉成婚一年了，他对丞相府的事也差不多摸了个七七八八，什么人是什么性子他心里都有了数。就只有唐婧冉的那个母亲，永远就像是蒙了一层面纱，不管宋璟年怎么打探，明察暗访，说得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的人，几乎没有。
就算是丞相府里的人，有许多甚至都说不出来，或者不敢说。
唐婧冉的母亲就仿佛是丞相府一个巨大的秘密，人人都对她讳莫如深，可是为什么呢？
唐婧冉是个庶女，她的母亲也只是一个奴婢下人，她究竟为什么会连唐忠瑞提起来都会变了脸色？宋璟年长了这么大，见过太多的奇闻异事，最爱做的就是刨根究底。
从前顾忌到唐婧冉，他虽探访也不敢深究，如今那个人分明要成为影响天下局势的关键一环，他无论如何也是要问个究竟的。
送走唐忠瑞之后，天色已经慢慢泛起了鱼肚白，眼看就要亮了，这一晚上折腾下来，早上只怕也不能赶路。宋璟年这么想着，干脆和衣躺到了唐婧冉边上倒头就睡，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中午的光景。
莫子茜听说唐婧冉受了伤，早早就想要见她，一直都被松茶拦了下来，宋璟年起身的时候她正好在帐子外说话。见到了宋璟年，莫子茜忙行礼问唐婧冉的情况，宋璟年只让她自己进帐子，而后便去寻她夫君姜成武。
要说姜成武能和莫子茜做一对夫妻，大约也是缘分，莫子茜天生喜欢听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姜成武也是个闲不住的。长安城中的事，还真没有他不知道的，因此宋璟年想要打探唐婧冉母亲的事，第一个就想到了他。
姜成武倒也不推脱，他和宋璟年早就是互相引为知己，营地里乱糟糟的人来人往，两个人就骑了马往营地外的小树林里去。
“其实你要问你岳母的事，我还真不大清楚，毕竟陈年旧事了，我那会儿才多大？”姜成武笑了笑，“不过你也算问对了人，我虽然不清楚，不过有个人倒是门清。”
“谁？”
“老陈啊，”姜成武笑道，“你以为先前丞相府出了事他据理力争要帮你家夫人讨个公道真是为了你？其实他早就看不惯丞相府的作风了，不过借题发挥，发发自己的怨气罢了。”
“陈敬德？”宋璟年有些惊讶，“可是他年纪也不大吧。”
陈敬德就是当时在朝堂上参了唐忠瑞的那个监察御史，说起来年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算是他们这些人里的老大哥。宋璟年一直敬重他，以为他是个公正严明的人，却不想也有这样的私心，也实在是有些意外。
“是啊，就是陈敬德。”姜成武像是猜到了宋璟年会惊讶，露出些得意的神色来，“你想不到吧？陈敬德那个人最是嫉恶如仇，连他都看不下去的人，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的意思是......丞相大人他......”
姜成武点了点头，“这个倒真是陈年旧事了，你来长安的时间不长可能不知道，过去许多年里，丞相府对外说的女儿，就只有两个，就是嫡出的那两个。如今你的夫人，大约也就是你来长安前不久才让外人知道的。”
“什么？”宋璟年皱了眉，“也就是说，冉冉她先前都没有被丞相府承认不成？”
“不错。”姜成武点了点头，“想想也是，丞相娶的那是郡主，郡主脾气不好，善妒是长安城里人人都知道的。这么一个庶女，丞相哪里敢承认呢？听说从小都是当奴婢养的，也就是实在是大了，瞒不住，这才不得不承认的。”
“可是......”
宋璟年可越来越搞不懂了，“若是他真不想承认，就当奴婢养罢了，谁敢说他闲话？当奴婢养了这么大，突然又说是自己的女儿，这不是太可笑了么？”
“所以说呢，你那个岳父啊，可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是个忠厚老实的正人君子，他心眼多着呢。”
“怎么说？”宋璟年总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一根线头，就要牵扯出无数的往事来，这让他隐隐有些兴奋，也隐隐有些忧虑，只怕牵扯出来的往事，是他无法承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