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多久,沈罩阳这才缓缓醒来。
长元此时口气已然好了许多,但还是喝道:“我问你,你为何要与高放大打出手?”
“回掌门的话……”沈罩阳好像说话很吃力,艰难说道,“高,高师兄一再苦苦相逼。弟子,弟子为保性命,不知如何失了力道……”听到此处,长元也不知该如何应答。
子虚站在一旁,赶紧说道:“阳儿,你就安心在此处修养。有什么事,等伤好了之后我们再谈。”说完,子虚拉着长元便出了门。
转眼十数天过去,沈罩阳的伤势也已基本痊愈。长元召集众人,并命人将沈罩阳带到了大堂之上。众人只见掌门双目布满血丝,料想掌门已经几日未合眼。
“把沈罩阳给我带上来!”长元喝道。沈罩阳上来便跪倒在长元面前。
长元喝道:“沈罩阳,你可知罪!”
沈罩阳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弟子知罪,全凭掌门发落,弟子绝无怨言。”
长元又沉默了起来,子虚问道:“阳儿,我来问你,你们是因何而大打出手的?”
沈罩阳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我正在花园里一个人静坐,他突然一面喊着,一面向我冲来,不由分说便动起手来。说什么要我知道他的本事,我起先一直没有还手,只是边躲边问,他越说越愤怒,吼着说什么,我有种便与他一决高下。我不及躲避,被他连连重伤多处,我为了保命,便……”
“此事之前,你可有与他有过接触?”子虚又问道。
“我……”沈罩阳欲言又止。
子虚说道:“阳儿,你须照实说来!”
沈罩阳又磕了一个头,说道:“前些日子,我记不清楚是那一日了,见他在练武,便不经意笑了一声。他便怒目而视,说我嘲笑于他。弟子没有理他,便径直走了。直到那日与他在花园相见,我不过看了他一眼,他就火冒三丈向我冲来……”
子虚听到此处,眉头越皱越紧。
长元突然说道:“你可知道同门相残,罪当如何?”
“轻者废除武功逐出师门,重则当诛!”沈罩阳答道。
长元狠狠道:“很好,你还有何话可说?”
沈罩阳摇了摇头,说道:“弟子无话可说,弟子自知罪孽深重,但悔之晚矣。现在回想起来,这许久日子以来,弟子一直自暴自弃、不思进取,令掌门及各位长辈大失所望。弟子死有余辜,不求掌门宽恕。但弟子去后,只望掌门和子虚师叔你们各自照顾好身体。你们年事已高,不可太过操劳……”说着,沈罩阳磕倒在地,泣不成声。
长元听到此处,起身转过身去,泪水随即流了出来。子虚站起身说道:“先带下去吧。各位师兄弟留一下,其他人也都下去吧。”
众人几番商议,均觉得沈罩阳虽然失手杀了同门,但事端终究不是由他而起,而且他也一再相让;又想到他平日里,无论对待长辈还是其他弟子都是极其尊重,经众人几番协商,觉得可以暂且饶过他这一回。
但长元说道:“昆仑门规写得清楚明白,这再轻之罪也要废除武功,逐出师门。怎可因人而异!”众人何尝不知,只是都觉得掌门十分喜爱沈罩阳,便都为他留情面而已。
眼下见掌门如此说来,众人便不再言语。子虚站起身,向众人挥了挥手,说道:“这事暂且到此,你们都下去吧。”子虚又与长元闭门长谈。
几日过后,沈罩阳又被招到大堂上,但堂上只有子虚和自己师傅几人,掌门却不在。子虚说道:“阳儿,你残杀同门,按照门规,理应废除武功,挑断手筋脚筋,再逐出师门。但念你平日里为人正直,待人诚恳,且现已真心悔过,便不深究你罪。可国有国法,门有门规,我昆仑乃是天下门派之正中,更须赏罚分明,奖惩有度。因而经众师伯、师叔商议,决定将你逐出师门。你……可还有什么话想说?”
沈罩阳沉默了片刻,泪水又流了出来,说道:“我想见掌门。”
子虚说道:“掌门闭关了,不见任何人。”
沈罩阳看着子虚说道:“师叔,我还能再回昆仑山吗?”
子虚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沈罩阳哭道:“那我可否在山上住些日子,再下山?”
子虚叹了口说道:“此事已定,你再作逗留也无意义,你现在就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便下山去吧!”
沈罩阳回到住处,见里面空无一人,便将泪水一抹。
心中暗自盘算道:“这几个老家伙果真是如此狠心,还好我也算到了这一步!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这么急着要我下山!看来今晚就必须去将宝典偷出来!”
原来,自沈罩阳发觉讨好掌门无望之后,便开始另谋新计。他深知如果掌门等人一直不定论,自己将永无学习那宝典的机会。
自那时起,沈罩阳便有了偷取宝典的想法。但他转念想到,这宝典被自己一偷,整个昆仑宫都会严戒,到时候即使不会被查到,但要想学或者带出昆仑山,就会很难。且沈罩阳早已有下山的想法,要是宝典被盗,自己再提出下山,恐怕难免引起人的猜疑。
正因有如此之多的顾及,他才迟迟没有动手,而是静待时机。
就在沈罩阳日日苦思计策之时,那日却遇到了高放。沈罩阳恨得咬牙切齿,心想:“我处心积虑讨好掌门,对所有人均是毕恭毕敬,不过为的就是好好表现自己,以便为自己赢取机会,去学那盼望几十年的绝学宝典。岂料此人横空杀出,坏了我的好事!”想到此处,沈罩阳双拳握得咯咯作响。
沈罩阳深知,同门相残是师门大忌,处罚最轻都要废除武功,逐出师门。他忽然想到逐出师门,他顿时阴笑了起来。沈罩阳合计了一阵后,又抬头看了看周围,见四下没有人,便使出了这毒计。
一开始,沈罩阳不停地以言语讥讽高放。一是要彻底将高放激怒,让他失去理性;二是拖延时间,等有人为他“作证”,自己便可洗脱干系……
沈罩阳没想到,事情发展的如此顺利,而且整个事情的发展,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沈罩阳心中甚是得意,但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掌门竟然这么急着将他赶下山。
沈罩阳简单收拾了一下,倒头就睡。沈罩阳晚饭都未吃,一直睡到深夜。时过三更,沈罩阳趁着所有弟子熟睡之际,悄悄爬起身,出了寝室。沈罩阳一跃上了三丈高的围墙,四下观察了一翻。
他在昆仑派二十年有余,对昆仑弟子的看守点熟得不能再熟。他小心绕过各个看守的据点,一路向掌门的练功房飞去。
不用一炷香的功夫,沈罩阳便到了掌门的练功房附近。长元的休息之处离此隔着好几个庭院,所以晚上由四个弟子,两两轮流看守。沈罩阳藏在外墙的假山后面,捡了个石头丢在练功房外的石阶上。
两个弟子分前后把守,前院的弟子见有动静,便向后院的弟子喊道:“师兄你留在此处,我去看看。”看守前面的弟子说着,便往外走,后院弟子便来到了前院。沈罩阳便从外墙绕到练功房后院,从后院墙外进入,几步来到练功房后方的窗台下。
沈罩阳用一根细长之物挑开闩子,从窗户悄悄进入,随即关上窗户,拴上闩子。沈罩阳在屋内仔细查找一阵后,才发现了机关。
沈罩进入暗道,一路小心谨慎,生怕促动暗藏的机关,被外面的人发觉。沈罩阳绕过几个弯道,约莫一刻钟的样子,到了暗道最深处,只见面前有一个五丈方圆的暗房。
沈罩阳在房间里几番搜索,在一副轩辕画像后找到了一卷兽皮。他摊开后,见页首用篆字写着两个字“无量”。沈罩阳欣喜若狂,心中暗叫道:“这就是无量神功!”
沈罩阳又仔细搜查了一番,包括墙上和地上,以及头顶之上的每匹砖都查了一遍,却始终找不到《百变幻元》秘籍。
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去两个时辰,沈罩阳心想很快天就要亮了,如果自己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沈罩阳只好含恨出了密道,来到练功房内静静等待。不多时,只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师弟你们来啦!”
“是啊,你们赶紧去休息吧。”一个声音答道。
“好,那辛苦你们了!”先前之人又说道。
现在正到辰时,是看守练功房的弟子轮岗的时候。沈罩阳趁此机会又从后面窗户原路返回。沈罩阳一路回到寝室,此时众弟子都已起床,到醒悟堂上晨课,朗诵经文去了。
沈罩阳拿起昨日已收好的包过,转身便下了山。
沈罩阳一路慢步下山,表现得非常沉重,到了山脚下已过巳时,这是昆仑山的最后一个关卡。
沈罩阳依旧慢步往前走,等绕过两个山湾,沈罩阳见四下无人,便找了个石头休息,吃了点干粮,然后继续赶路。
约莫走了两三里路,后面就有三人飞奔而至。一人飞奔落在他之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弟子参见子虚师叔!”沈罩阳深深鞠了一躬。
子虚道长点了点头,另两人中一人喝道:“孽徒,还不快交出秘籍!”
沈罩阳皱了皱问道:“师兄,什么秘籍?”
子虚却问道:“罩阳,你几时下的山?”
“回师叔的话,弟子刚到辰时便下了山。”
“哦。”子虚点了点头,说道,“不瞒你说,我们昆仑派的镇山宝典《无量神功》被盗。”
沈罩阳大惊失色道:“怎么会这样!是何时的事?”
“应该是昨晚被盗的。”子虚缓缓说着,“罩阳,你随我回山一趟如何?”
沈罩阳看了看子虚身旁两个昆仑弟子,只见二人怒目看向自己。他心想:“我若说半个不字,恐怕他们便会与我动手起来。”想到此处,沈罩阳点头答道:“好。”
随即,沈罩阳随三人回到山上。
当他们到得厅堂,已经是申时。经几番搜查,却没有从沈罩阳身上搜出宝典。
如此折腾一番后,沈罩阳才被放下山。沈罩阳此次下山还是一路慢行,等他再次来到那块,他中午休息时的石头旁时,已是深夜。沈罩阳再次坐在石头上休息,并在石头上睡了几个时辰,直至天亮,他才继续赶路。
长元道长与子虚二人连续数日追查,却一无所获。长元道长哀嚎一声,喊道:“千年昆仑毁于我手矣!”
自此,长元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便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