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歆觉得有人在看她，她下意识的往水里藏了藏，举目四望，并没有人。她不敢再洗，三下五除二的赶紧上岸穿衣。抱着外衣一转身，树后的人影吓得她差点儿叫出来。
“谁？”
人影似乎有些犹豫，好一会儿才慢慢腾腾的走出来。
“曹……曹寅？”
“是我。”
曹寅站在亮处，手足无措。
“吓死我了，你站树后干什么？”璟歆拍拍心口，一拍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那个，你——”
曹寅呆呆的接话，“你怎么是个女的？”
不过是层窗户纸，一旦破了也就没什么负担了。璟歆三两下把外衣穿好，仍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上前拍拍曹寅的肩膀：“怎么，哥哥变成姐姐，你就不认识了？”
“你怎么是个女的？”曹寅还是觉得接受不了。
“我本来就是个女的。”璟歆翻了个白眼，坐在一个树桩上整理头发，月光照在她的身上，修长的脖颈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乌黑的长发垂下，她侧着脸，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莹透的肌肤像镀了一层光，整个人神秘而美丽。
曹寅看着看着拍了下腿，怪不得这次见她，他总感觉她怪怪的。原来她的脸都是黄黄的，眉毛也粗许多。可现在看来她其实很白，眉形也秀致。还有她说话的声音，过去听着也比现在低沉几分，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声音。与他拥抱时她身上的触感软软的，不像其他侍卫那般，还有一种若有似无淡淡的香。
这些天心里的奇怪感觉都找到了源头，他也跟着豁然开朗。
见璟歆把辫子编好，扣上帽子，一切都整理妥当了，曹寅才问：“皇上知道吗？”
璟歆点头。
“是因为皇上要治你的欺君之罪，所以你才跑的？”
璟歆沉默了片刻，“不是，我向皇上坦白了，他并未怪我。只是……”她有些无奈，“他想让我成为他的后宫。”
曹寅愣了愣，这个结果他倒是没料到。“后宫里不是已经有了皇后娘娘了吗？”
这话歧义颇大，是他觉得她该做皇后，还是觉得不该姐妹共侍一夫？璟歆没问，只是叹了口气：“曹寅，我不想回宫。”
曹寅抿了抿嘴唇，一向沉稳的小脸此刻可用“严肃”二字来形容。“你小时候过得很苦，之所以冒险女扮男装进宫也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吧？既然如此，现在你逃了就代表你今后再不能光明正大的活着。皇上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他虽气极让州府追缉你，却同时下了严旨不得伤你分毫。璟歆，不如与皇上说清楚，我想皇上不会勉强你的。”
不得不承认曹寅说的有些道理，可被这么个“小大人”一本正经的说教，璟歆很是郁闷。古代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她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活该你着凉，那么冷的水也敢下去。你不折腾就活不下去是不是？”曹寅怒瞪了她一眼，拉着她往驻扎的营地走。“赶紧回去让李俨他们给你弄碗姜汤，你若病了我就把你扔路边。”
“臭小子，没良心。你扔啊，我怕你啊！刚好不用和你回京。”
曹寅脚步一顿，回头问她：“这件事纳兰大哥知道吗？”
“什么事？”
“你说呢？”
璟歆暗自深吸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应了声：“嗯。”
曹寅没作声，依旧拉着她走。
璟歆张了张嘴想问问纳兰成德，不成想又打了两个喷嚏。
曹寅头也没回，倒是拉着她走得更快了。
璟歆揉着鼻子，忽然就觉得嗓子又涩又痛，话是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两人刚与李俨几人会合便被一队官兵团团围住。为首一名六品武官，补子上绣的是一只彪。他手上拿着璟歆的画像，冷漠且公事公办地道：“奉命捉拿钦犯赫舍里璟歆，无关人等速速离开，否则以从犯处置。”
曹寅向李俨递了个眼色，李俨会意，向那个六品武官晾出一块乾清宫的腰牌。“我等是乾清宫侍卫，奉皇上之命带璟歆回京复命。”
武官接过腰牌看了看，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正反两面分别用满文和汉文刻着“乾清宫“字样。“这腰牌不知真假，还请各位随我回去，我家大人自有决断。”
李俨瞪眼，“你什么意思？”
“诸位请。”对方不为所动。
“阿嚏！”璟歆一个华丽高亢的喷嚏打得众人皆是一静。
“我们跟你回去。”曹寅发了话，李俨等人也就不再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