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歌兄妹三人相见，有着说不完的话，一整天都没有再回来。
叶疏寒这才想起，这一日正是除夕，这个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对旁人却是全家团圆的日子。
她此刻，与自己的兄姐在一起，应该很开心吧。
到了晚上，顾云歌还没有回来，叶疏寒在营帐中看书，只是过了好久，那书页都没有翻动一下。
“王爷？”七凝将他这样子看在眼中，开口提议道，“不如属下去将依楼姑娘请回来？”
“不必了。”叶疏寒没有抬头，“今日本就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不用拘着她了。”
烛光将他的身影投影在了营帐上，显得有些孤单。
七凝张了张嘴，又闭上。
王爷从来不过除夕夜，每年今日都是早早休息了，今年却等到这会儿。
他嘴上说着不必，其实也是希望顾云歌能来陪他的吧，否则又何必拖到这么晚。
叶疏寒深吸一口气，闭了下眼睛：“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是。”七凝喟叹一声，告退了。
七凝一走，营帐中安静下来，叶疏寒坐着轮椅到蜡烛边，正要吹灭，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营帐门口。
那里安安静静的，除了外面守夜的侍卫，什么人都没有。
他随即却勾起一丝苦笑。
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今儿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她与家人在一起再正常不过了，大齐人都有与亲人守岁的习惯，不过了子时，她必不会回来的。
人啊，果然都是贪心的。
他自己一个人如此过了二十年的除夕，早就习惯了，今年却因为她在身边，而生出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想让她陪他一起。
叶疏寒自嘲的笑笑，转头将灯吹灭。
他上了床刚躺下，营帐外面就传来脚步声。
“咦？”顾云歌端着食盒站在外面，看着黑漆漆的帐子一脸懵，问外面站着的两个侍卫道，“王爷是出去了还是已经睡了？”
侍卫还没来得及说话，营帐里面传来叶疏寒的声音：“依楼？”
他的声音中有些不确定。
“是我。”
知道他没睡，顾云歌再没顾忌，掀开帘子走了就去，屋子里黑黑的，冷冷的。
顾云歌摸黑点亮蜡烛，营帐中这才又亮了起来。
“王爷，你怎么睡得这么早，可是身体不舒服？”顾云歌走到他床边将食盒放下，摸了摸他的面颊，“还好，身体不是很冷，不是蛊毒。”
他茶色的眼珠静静的瞅着她。
烛光将顾云歌的面颊衬出暖暖的柔光，整个营帐都因为她的到来而变得有了人气，不再是冷冰冰的一片。
顾云歌凑过去眨了眨眼睛：“王爷，我一直都有守岁的习惯的，你若是没有身体不舒服，就别这么早睡，陪我守岁，好不好？”
她笑的讨喜，肌肤闪动着莹莹光泽。
叶疏寒没有回答她，他竭力压着心头要溢出的欢喜，平静的问道：“怎么没有陪着你的兄姐一起？”
顾云歌低头将食盒里的东西一样样的拿出来，边摆弄边说道：“三姐这些日子睡不好，有些熬不住就去睡了，二哥明天一大早就要回去鞑靼，我也让他去休息，然后便回来了。”
说完之后不见他说话，顾云歌没有抬头，却还是能感受到他洞悉一切的视线落在她头顶，心里很不自在。
她说了谎。
按理说是应该与亲人一起守岁的，可她一晚上心神不宁，总是想着他今晚的除夕要怎么过，于是不放心的跑了回来。
她不在，二哥和三姐还有对方陪着，但他身边能有谁陪着守岁？
总不会是七凝他们。
叶疏寒不说话，顾云歌尴尬的想着自己要不要寻个话头将这问题岔开时，忽然听他道：“好。”
顾云歌抬头朝他看去，叶疏寒却在同一时刻避开她的视线，没让她看见他眼底的神色。
心里在那一刻生出的颤动和柔软，他下意识不想让她瞧见。
顾云歌见他答应，顿时笑得眉眼弯弯：“我回来之前还去大营中的小厨房包了几个饺子呢，北方除夕夜都要吃饺子的，我们也要入乡随俗。”
她食盒里放着两盘饺子，还有两双碗筷，那饺子包得丑极了，下水煮熟后好几个都露了馅，叶疏寒没忍住失笑出声。
“不许笑！”顾云歌的脸红了，“我也是第一次包饺子，厨房的人说了，包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这些饺子每一个都是我亲手包的，若不受为了它们，我还能早些回来。”
那些饺子虽然难看，但一个个皮包馅多，每个都鼓囊囊的。
“好，不嘲笑你。”
他嘴上这么说着，眼底的笑意一点儿没少。
顾云歌将两个人的碗筷摆好，兴冲冲的对他道：“王爷，你快试着夹一个，我在其中一个饺子里面包了枚铜钱，若是能吃到那个，这一年都会心想事成，你快找找。”
叶疏寒低头看向那一堆饺子，视线落在某一处。
在离他最近的那个盘子里，有一个饺子被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个头还比其他的大了一圈儿，不要太明显。
他心里好笑，朝那个方向伸出筷子。
顾云歌看他找到了，眼睛顿时大亮，可是叶疏寒的筷子离它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忽然落在了它旁边的饺子上：“我猜是这个。”
不对！
顾云歌赶紧用筷子压住他的：“我看这个不太像，王爷你再看看呢。”
她焦急又不能说的样子落在叶疏寒眼里，心里好笑，面上却配合着，目光在饺子上绕了一圈儿，挪到令一个盘子：“嗯……难道说是在这个盘子里？”
不是呀！
顾云歌更着急了，心想她都做的那么明显了，他平日那么聪明怎么就是找不到。
“不在……我是说不像是在这一盘。”
眼看他的筷子落错盘子，顾云歌急的将那盘饺子端起来离他远远的：“你再在刚才的盘子里找找嘛”
他再没忍住笑了出来。
顾云歌再傻也明白了，气得跺脚：“王爷，你戏弄我！”
叶疏寒伸手捏了捏她的面颊。
顾云歌也不躲，任他将她的脸捏的红扑扑的，目光亮亮的看向他：“呐，你都找到了，快点吃了呀。”
叶疏寒再不逗她，从托盘里将那个最大的饺子夹起来，放到嘴边咬了一口，果真咬出一枚铜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