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来的太突然了，他身子一晃，差点气力不继的掉下山崖，却在最后一刻稳住，只是难以置信的朝她望去。
“歌儿……”身上的剧痛都感觉不到了，他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声音发紧。
在他的视线中，顾云歌的瞳孔一变再变。
一会儿是正常的颜色，一会儿又被纯黑占据，她握着匕首的手指在颤。
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是这个状态，跟另一个自己争夺身体控制权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
刚才她看准时机，准备拿出刀刺向叶疏寒的心脏，可伸出去的手抖个不停，在刺进去之前，强迫自己往下压了些许，最终还是伤了他的腹部。
当叶疏寒腹部的血顺着伤口流出来，染上她的指尖，顾云歌的神智骤然清明很多。
只用了一秒，片刻前的记忆便争先恐后的涌了上来，几乎将她吞没。
“你快走……”她抬头看他，语气越来越快，“你松开我，你快自己上去！快啊！”
说道最后都破了音。
若不是害怕自己挣扎会将他也带下去，顾云歌都会立即跳下去，不再连累他。
叶疏寒眼下的状态很不好。
他面色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额头挂满了汗水，身上的温度也越来越低。
饶是如此，听见顾云歌的话后，他如释重负的笑了出来。
他笑了，顾云歌却哭了。
“叶疏寒。”她哀求的喊他，泪水漫上，“你别管我了，你快上去，我……我等下还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她不知道眼下自己能控制身体多久，若是让那些戾气再涌上来，她会毫不犹豫的再伤他一次的。
他气息虚弱，搂着她腰肢的胳膊在晃，却还是对她露出了个笑容，重复了刚才说过的话：“不怕，我带你上去。”
说罢，叶疏寒忽略腹部的伤口，用足了内里，借着左手匕首的力道往上一跃，带着顾云歌回到了山崖上。
只是这一下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体内蠢蠢欲动的蛊毒瞬间席卷全身，整个人昏迷过去。
“叶疏寒！”
顾云歌惊惧的喊他。
他怎么能将她带上来！
她已经将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他为什么还要将她带上来！
顾云歌脸上还挂着眼泪，这念头也在脑海里盘旋着，可她没有过多的时间感叹，擦了把脸上的眼泪，将他身上的匕首拔了下来，顺带割开了自己的衣服，一圈又一圈的紧紧缠住他的伤口，不让血流出来。
他身上的伤口和蛊毒都需要尽快处理，顾云歌不清楚自己会清醒多久，在此之前一定要找到让他安全的地方！
她这般想着，拉起叶疏寒的胳膊架到自己身上，承载了他所有的重量，摇摇晃晃的朝前走去。
不得不说，人的潜力还是巨大的。
原本顾云歌就是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因着顾云枫偶尔教她骑马射箭，体力比寻常的闺阁少女要好，但也无法支撑起叶疏寒这么一个男子的重量。
可她此刻心里的火都要烧着了，一个念头在她心底燃烧着——她可以死，但死之前一定要将他送去安全的地方！
顾云歌紧咬着牙关，卯足了全身力气走着，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跌跌撞撞的在寒风中前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呼吸越来越急促，脚步也越发的沉重，就在顾云歌快到极限的时候，就看见几丈之外，一个小小的农家院落。
顾云歌眼睛大亮，身上又涌入力气，艰难的往前走去，到了大门前用尽最后的力气拍了拍门。
西北地广人稀，除了城镇之外，人们都是分散居住，几里地内可能就这么一户人家。
里面的门很快就应声打开，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农夫，他是个朴实人，瞧见顾云歌这般摇摇欲坠的，连忙帮她扶过叶疏寒，同时喊着自家媳妇来帮忙。
“小心，他腹部有伤口……”
顾云歌说完这句话，双膝一软跌倒在地，还是那个闻讯出来的妇人扶住了她。
那男子比顾云歌有力气的多，没费劲儿的就将叶疏寒抬到屋子里，视线落在他腹部，那里的布条已经快被鲜血染红。
“出了何事，这位公子怎么了？”
顾云歌来不及解释，反问他道：“这位大哥，你家里有没有伤药？”
叶疏寒流了那许多的血，止血才是当务之急。
“有！”男子连忙点头，“你等着我这就去拿。”
凉州地处朝廷边界，此地时不时的就有战乱，是以百姓家里常备治疗红伤的药粉。
没一会儿那男子就拿了药瓶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顾云歌道：“我们这都是普普通通的药粉，你别嫌弃。”
虽然顾云歌什么都没说，他也能从两人的装扮上看出来，一定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只怕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
“客气了。”
顾云歌立刻接过，解开叶疏寒腹部的纱布开始给他上药。
她刺他的时候，自己脑海中在天人交战，整个人拿着匕首的手抖个不停，这一下倒是没有刺得多深，应该不曾伤到内脏。
她上了药重新包扎后就能止血，可他身上的蛊毒却已经蔓延开来。
“这位大哥，请问这里离凉州大营有多远？”顾云歌问道。
“凉州大营？那可远呢。”男子说道，“你要是走路要两三个时辰吧。”
顾云歌心凉了半截。
她今日在被祝由术控制的时候强行夺回神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破了禾姬给她施得祝由术，之前的事儿也想起来了些。
那日与顾云莘脱离大部队，遇上禾姬，被她下祝由术的事儿就不说了，今日顾云歌是又见了禾姬一次的。
她白天熬了药，骑马往叶疏寒那里赶时，路上就被祝由术控制着去见了禾姬。
禾姬告诉她，今儿是个动手的好机会，她自己会在半路出手，顾云歌则趁乱与叶疏寒离开，找个没人的地方动手杀了他。
但是禾姬也没预料到顾云歌竟然会清醒，没杀死叶疏寒，眼下两人又到了此处。
叶疏寒和秦屿选择驻扎的地方离凉州大营不算近，顾云歌今儿骑马去都用了好一会儿，这一路奔波完全又是与凉州大营相反的方向，是以他们离凉州大营越来越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