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军大胜，秦屿将军上书朝廷，然而这么大的功劳，他却只得了一通训斥。
这也倒还罢了，根据瑾王府在朝堂中的眼线打探，皇帝知道此事后大发雷霆，若不是秦屿大获全胜，又出奇招，以极少的士兵损耗就换来了这场胜利，他必是要获罪的。
对这决定，秦屿也不能说完全意外，只是与叶疏寒说起时还是满脸苦笑：“鞑靼在边境骚扰了那么多年，之前我们与大周打仗的时候，鞑靼也频频动作，占了我们不少领土，这些年也一直虎视眈眈盯着，逮住机会就撕我们一块肉。”
“自从跟大周议和后，我跟朝廷说了那么多次，可皇帝就是不肯让我打了鞑靼，我心想他这是怕死人啊，于是和顾公子合计了那么久，总归没死多少人，却仍是这么个结局。”
秦屿话中不乏沮丧。
叶疏寒倒了两杯茶水，给秦屿递了一杯过去，温淡道：“此次皇帝大怒，并非你做的不对，只是打仗之时我在旁边，他怕因此涨了我的声誉，所以迁怒你罢了。”
瑾王府统领军队百年，这将才是流淌在他们血液中的，叶疏寒少时又是惊才绝艳、名震大齐之人，皇帝防他跟防贼一样，怕叶疏寒在这场战争中做了什么，让凉州的士兵对他归心。
“坐在那位置上，正事不干，从来没有为士卒、百姓做过什么，却成日算计这些……”秦屿说道，语气中满是不屑。
他也不傻，这些年追随叶疏寒，也知道瑾王所谋甚大，从跟着叶疏寒的那一刻起也等于背叛了皇帝。
只是这件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件功在千秋的事儿，皇帝却依然不管不顾一通斥责，全然为了一己私欲，没有为百姓考虑分毫，让人齿冷。
这样的人，真不配坐在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上。
茶蒸腾出的雾气让叶疏寒越发显得眉如远山：“你近日还是低调些，我也会尽快离开凉州大营，莫要再招眼。”
他与秦屿在外人面前一直显得毫无交情，若非如此，皇帝这次必严惩秦屿。
“是，末将知道了。”秦屿回答道，“那王爷可要准备回京？”
叶疏寒摇了摇头：“暂时不打算，你此次大胜，王家做为凉州世家必然会寻空来恭贺，我彼时会随着他们回到王家住一段时日。”
王家还有他要的东西，他们与血莲教来往过密，还是有希望寻到为明阳侯府翻案的证据。
待到秦屿走后，七言问叶疏寒道：“王爷，属下有一事不明。”
“嗯。”叶疏寒示意他说。
“事到如今，您为何还执意替明阳侯府翻案？”七言有些疑惑道，“顾家三房已经安排着离开京城，他们的安危已经有所保障，明阳侯府的安危，依楼姑娘又不在乎，咱们何必费那力气去翻案？”
依着七言所想，先让顾云歌以侍女的身份在王爷身边待着，等将来成了大事，王爷可以再册封她，顺带着将顾家三房接过来，封官进爵全凭王爷心情。
到时候这天下都是王爷的，他说无罪有罪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又何苦现在留在凉州折腾？
“因为我不想她就这样没名没分的跟在我身边，回京城后我会明媒正娶，她必将成为我的妻。”叶疏寒说这话时，眼中是极温柔的光，“成亲时，她不用顶着旁人的名头出嫁，也不会是戴罪之身，世人都知道，我要娶的就是顾云歌。”
没有藏头露尾，没有偷天换日，这场婚事意味着她与他的结合，他不允许有丝毫瑕疵。
她将会是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自始至终，只会是她。
尽管秦屿将军受到训斥，也不能浇灭凉州大营军士们对这场胜利的喜悦。
如今大周与大齐议和，鞑靼又完蛋了，如此再无人能威胁到大齐的军队，这认知让大营的士兵们兴奋许久，秦屿将军也没拘着他们，默许了这段时间士兵们放松。
一时间，去红帐的人多了许多，好些在战场上立功的，都会去红帐爽上几次。
而紫莹作为其中数一数二的漂亮女人，点她的人也是最多的，之前她仗着巴上了某个参将，比其他营妓的日子好过些，可倒霉的是那参将正好是在右副将手下做事，这次右副将倒台，他的地位也跟着一落千丈，再没能力护着紫莹。
于是她这段日子是极惨的，每日少说要接十几个士兵，那些士兵都是满身臭汗的，也不懂怜香惜玉，在床榻上经常还伴着施虐，如此几日下来，她几乎要崩溃。
于是乎，她做了个孤注一掷的决定。
这日一早，瑾王府去凉州负责采买的侍卫刚回来，就在大营门口碰见了紫莹。
侍卫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却被紫莹喊住：“这位小哥——”
侍卫躲开她伸过来的手，退后两步嫌恶的看着她。
这不是紫莹第一次被瑾王府的人嫌弃了，她也不明白，这群瑾王府的人脑子里都装得什么，能对她视而不见。
“有什么事。”瑾王府的侍卫不耐烦的说道。
他们得了七凝的告诫，知道这女人不安分，平日看见她都绕着走，可这女人还非自己贴上来。
“那么凶做什么，我就是想寻个帮个忙，”紫莹娇笑道，“你下次去凉州的时候可否帮我带个胭脂回来，若是你能带回来，我自是会好好谢你……”
话说到最后一句，极尽暧昧，舔着脸往侍卫身上蹭去。
他立刻后退，她却像是脚下没站稳，“啊”了一声摔在侍卫身上，将他撞倒了，手中拿着的采买的东西掉了一地。
侍卫倒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紫莹推得远远的，坐起来怒视她：“你长没长眼睛，哪有往人身上撞的！”
紫莹被他推到一边，背对着他，手忙脚乱的整理好衣裙，慌慌张张的站起来：“我……我就是没站稳，不是故意的。”
说着赶忙帮他收拾被撞倒的东西。
瑾王府的侍卫自是很生气，尤其是看见那装着麻花的食盒盖子都被撞开了，心里更恼火。
但骂也骂了，也不好揪着此事不放，没好气的将收拾好走了。
看着他远去，紫莹面上的惶恐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得意。
另外一边。
“依楼姑娘，这是您让我带的东西。”方才碰见紫莹的侍卫站在了顾云歌的帐子外，不同于对紫莹的不耐，此刻他说话和气又腼腆，“不过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下食盒，盖子开了。”
“不妨事。”顾云歌将食盒拿过来，笑吟吟的道，“还要多谢你，替我跑这一趟。”
西北的面食很是好吃，尤其是农家自己炸的一些馓子、油饼、麻花类的，她都很喜欢。
之前因为战事没心情吃，眼下齐军大胜，二哥又平安归来，她一开心就闹了馋虫，请了瑾王府的侍卫帮她去凉州买。
当然，对外打的是替瑾王跑腿的名义。
“哪里哪里，这都是应该的，依楼姑娘客气了。”侍卫有些受宠若惊的说道。
瑾王府的侍卫都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她在王爷心中的分量，上刀山下火海都会去。
顾云歌再次谢过那侍卫，抱着几个食盒回了营帐，打开食盒后低低“哇”了一声。她说的那几样，那侍卫竟都买来了，看的人口水直流。
顾云歌掰开半个麻花便吃了起来，香酥的味道顿时让她眉眼弯弯。
叶疏寒进营帐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吃什么呢？”叶疏寒坐着轮椅靠近了，看见那几大食盒的东西后无奈失笑，“贪嘴。”“可好吃了。”顾云歌抬头眼睛亮亮的问他，“你要吃吗？”
“不用。”叶疏寒摇了摇头。
他对这类零嘴类的东西不感兴趣，只是喜欢看她吃的这么香。
“哦。”顾云歌说了一声，也不在意，“我知道你不吃，所以就那么一问。”
相处这么久，他的口味她再了解不过，北地的面食不是他喜欢的，否则她才不会这么大方呢。
“不仅贪吃，还护食。”叶疏寒闻言，伸出修长的手指，好气又好笑的擦掉了她嘴边的芝麻。
就在此时，七凝走了进来，对叶疏寒说京城传来消息，禾姬的家人找到了。
叶疏寒想着也是时候给禾姬一个交代，便让七凝推着他出去了，见顾云歌吃的香，没让她跟着。
顾云歌贪嘴却食量不大，一刻钟后也饱了。
太阳已经落山，她这晚膳是不用吃了，正打算去寻本兵书看看，一起身却觉得眩晕，同时，让她捂着额头“嗯”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