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另有安排。”顾云歌摇了摇头：“我姐姐没有去买绢花，她是去看三姐了。”
明阳侯府出事前，顾云莘已经被抬去魏王府做妾，若暴露身份，依着大房现在的光景不可能养活闲人，少不得再被赵氏利用，用她的婚事谋好处。
所以思量之下，顾云歌就让她先躲在京郊，而三房之人去看她时都用出去买绢花当借口，想必顾云澜是安顿好了婚事，不放心堂妹，便在成亲之前去看她，顾云颢便也跟着去了。
“我与王爷定亲，想必许多人是不乐意的。”顾云歌低声道，“他们去了这么久没回来，我有些担心，三姐藏身的地方你也知道，帮我去看看吧。”
七凝犹豫：“那你这边怎么办？”
“我有数，今日尽量不跟他们争执，寻个借口带了我娘就走。”
顾云歌不想再与那边有任何联系，可是从孝道上来讲，老夫人是顾三爷的嫡母，赵氏等人以她有病为借口，要寻林氏去侍疾，还真不好拒绝。
否则传出“不孝”的名声，对顾三爷的前途不利，眼下顾云歌又刚定亲，说不定连叶疏寒都会被牵连。
顾云歌坐在马车上，满脑子想的都是等下怎么对付那群不识好歹的，甚至有些后悔，当日在知道老夫人那般光景后，就该狠下心来将其弄死，省的赵氏等人再以老夫人为借口，强行巴拉着三房。
如今却是不行了，若老夫人现在死了，自己还要守孝三年不能婚嫁，着实不划算。
这么想着，马车已经晃晃悠悠到了大房所在的院子。
顾云歌跳下马车打量此处。
明阳侯府已经被收回，大房匆匆搬了出去，只能找了个栖身的小院。
这里房子老旧破败，许多年没有翻新过，位置也颇为偏僻，所以价格便宜，大房才能勉强凑银子买得起。
顾云歌收回视线，走了进去，紫苏紧随其后。
赵氏一听是她来了，立刻从里屋出来相迎，面上是热情过头的笑容：“哎呀，六丫头今儿怎么过来了，快快快，屋里坐。”
不管赵氏心里怎么想，面对即将成为瑾王妃的顾云歌，面上还是要先讨好的。
“大伯母。”顾云歌淡笑了下，客气又生疏，“我娘呢？”
“弟妹在陪母亲呢。”赵氏笑容满面，“你祖母今儿又犯病了，我请了郎中来看，可你祖父不放心，就叫了你娘过来，觉得你祖母看见亲人，心里也会舒坦些。”
赵氏这一席话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也暗嗟嗟的将自己撇了出去。
她如今也明白顾云歌的性子，生怕顾云歌以为是她寻了个借口磋磨林氏，所以赶紧说明白，今儿这事儿是老太爷提的，跟她没关系。
顾云歌这就更奇怪了。
老太爷是聪明人，绝不会在这等小事上得罪三房，如今这是怎么了？
赵氏一边带着顾云歌往里走，一边嘴上说个不停，看那热络劲儿，仿佛祠堂那日的对话不曾发生过，顾云歌也没跟她们撕破脸。
“……这些日子啊，你祖母病得厉害，咱们家不比从前了，没有那些珍贵的药材养着，甚至连府医都没有，只能临时从外面寻郎中。”赵氏擦了擦眼睛，偷偷打量顾云歌，“她的病一日日的严重，现在不能动也说不了话，是真可怜。”
顾云歌心中不屑，面子淡然的接口道：“我爹娘要操心姐姐的婚事，这段时间恐怕不能给祖母侍疾，辛苦大伯母了，改日让我娘拢一拢，争取挤出些银子送过来，也算是我们的一些心意。”
拿出点银子来，一来是对外有个交代，三房虽然没有在跟前伺候，却是掏了钱的，免得有人用此来攻讦她爹娘不孝；
二来，也算是破财免灾，那点钱出来安抚这些人，省得他们整日给自己爹娘找事儿。
当然，要是他们贪得无厌，顾云歌也不介意用更狠烈的手段。
赵氏听见有银子拿，立刻转忧为喜：“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应该做的，你娘有你们姐妹俩，真是享福。”有些讨好的说道，“我本以为你姐姐的婚事就是极好的，现在你又嫁给了瑾王，还是弟妹教养的好。”
曾经她的华儿身为孙女中唯一的嫡嫡，是顾家最尊贵的女子，就算如此，依着身份也只能嫁给魏王当续弦。
如今顾云歌一个庶嫡，家中又没爵位，却能嫁给瑾王当嫡妻。
此事想起来就让人又妒又恨，偏生此刻还要求着三房，再不甘也要咽下去。
赵氏的口是心非，顾云歌听得一清二楚，却懒得计较，只是脚下不停的进了老夫人的房间。
一掀门帘，一股腐朽的味道传来。
“你祖母卧病在床，味道是有些重。”赵氏连忙解释道，“六丫头远远看上眼就行，可别熏了你。”
顾云歌抬头看去，就见林氏端着药碗在床边站着，登时拉下脸来。
赵氏瞧见这般，赶紧上前从林氏手中夺过药碗：“那些作死的下人又偷懒了，怎么能让弟妹做这个，改天我定狠狠教训他们！”
赵氏说着，心里有些埋怨老太爷。
老夫人也不是第一次抽搐了，以前几次也没见多上心，今儿不知道抽的什么风，非要将林氏叫过来。
眼下这一幕让顾云歌看了去，心里岂会舒坦？
顾云歌也走上前，见林氏无恙，脸色才松了下：“娘，都这么晚了，您怎么不回家，也不叫人传个信儿去？”
“我本来没想着待这么晚，不过见你祖母这般，就帮她擦了下身子，顺带喂个药。”林氏皱眉看了眼赵氏，“她卧病在床，身上许久没擦了，应该是不舒服的。”
她心里恨死了老夫人，今日来的时候也是一肚子火，可见到老夫人时却消了大半。
不管这人做过什么，眼下成这般光景，都是可怜的。
曾经荣华半生，如今瘫痪在床，不知多久没换过衣服了，可以说一点儿尊严都不剩。
于是林氏心生不忍，帮老夫人擦了擦已经捂出异味的身体，又喂了药，才拖到此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