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歌也不催促，静静的陪着他，过了良久，叶疏寒才亲手推开那扇门，缓缓走了进去。
不同于瑾王府的其他地方，袁氏的院子没有下人清理，院子里已经长满了杂草，显出一片荒凉。
走到袁氏居住的主屋前面，叶疏寒神色复杂。
自从袁氏死后，这院子就被他封了，几年前禾姬等人来书房查看过蛊术相关书籍，但这主屋，自始至终都没被打开。
“进去看看吧。”顾云歌在旁边牵住他的手，温声说道，“过去的一切，总归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的”。
她指尖传来丝丝温热感，让叶疏寒的心情放松不少，应了一声后推开房门。
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打着转儿，空气中的气息唤醒了许久之前的记忆。
小时候，他是来过这里的。
在袁氏给他种蛊之前，她还是个很好的母亲，因为叶怀英很少回府，她一直将他安置在自己的偏院。
那时的袁氏总是笑盈盈的哄着他，目光中的慈爱与天下母亲一般。
会在他蹒跚学步的时候紧紧在旁跟着，会听见他第一次喊“母妃”时眼底透出惊喜的光，会满足他各种任性的小要求，会夜晚轻声哄他入睡，口中柔声哼唱着歌谣。
若没有后来发生的种种……
叶疏寒没有再想下去。
顾云歌走到床头的柜子前，擦干净上面的灰尘，按照袁氏所说的，打开了底下的那一层，从里面拿出几件崭新的小衣来。
每一件都是全新的，是叶疏寒喜欢的素色，按照不同的年纪逐渐变大，正如当时袁氏所说。
衣服从用料到做工都很细致，小孩的肌肤娇嫩，避免磨着皮肤，针脚都藏的好好的。
顾云歌将衣服捧到叶疏寒面前：“她说的是真的。”
顾云歌见到叶疏寒时，就把袁氏托她说的话转述了遍，两人今日回来瑾王府，也是为了找这些，对于顾云歌而言，她希望他能彻底放下过往。
叶疏寒看着面前的那些衣服，眼中闪过许多，最终归于平静。
袁氏带给他的伤痛，是一生都不能磨灭的。
曾经“袁氏”这两个字对他而言都是禁语，不许旁人提及，每每想起都心生恨意。
他无法原谅自己的生母做下的一切，无法原谅她的狠心与偏心，但自从有了顾云歌，他已渐渐学会释怀，后来知道当年的真相，对袁氏也有些同情。
人的一生那么长，现在的他很满足，心爱的人回到身边，还有两人的骨血，一家人必会和顺美满。
他不会再耽于过去，连叶怀英和东太后都能放下，又何况袁氏。
袁氏托顾云歌带来的歉意，他接受了。
顾云歌见他眸光闪动许久，最终归为平静，彻底放下心来，故意说起了旁的轻松话题：“这些衣服做的这么好，可惜你不能穿啦，我们就带回去给长宁吧，正好我这当娘的女红不行，也正好用得上。”
长宁作为太子，身上的衣服都有天下最好的绣娘来做，不过那小人儿不知怎么想的，有天跑来顾云歌的身边，撒娇着说：“玉珠姐姐的许多衣服都是她娘亲手做的，长宁也要穿母后做的衣服。”
对于长宁来说，父皇待他再好，但有些只有母亲才能做到的事情，在心里终究是有缺憾的。
比如玉珠等人都有娘亲亲手缝制的衣服，他却没有，而旁人也不会想到堂堂太子会缺这个，所以自然也没送过。
长宁这个要求却将顾云歌难住了，她不善女红，连当年的嫁妆都是丫鬟绣好，自己填了几针算完事，这可不将人愁着了？
偏生是儿子提的要求，硬着头皮也得答应下来。
叶疏寒听顾云歌这么说，心中有关过往的复杂情绪顿时消散，不禁失笑道：“就这么糊弄长宁？”
“这哪里是糊弄？”顾云歌理直气壮的说道，“祖母做的和娘亲做的也没甚区别，总归心意到了就行，再说我的长宁那么好看，穿什么都漂亮。”
她最后一次做东西，还是在去凉州的路上，给叶疏寒缝了个护膝，做的丑极了，亏得他不嫌弃的一直带着。
但这次是绝不能再做给长宁的，那么丑的衣服递到长宁面前，她这母后的颜面就保不住了。
“分明是你想偷懒了。”叶疏寒一语道破她的小心思：“休想这般打发儿子，你打算这般浑水摸鱼，我便要在长宁面前揭穿你的。”
顾云歌见他一副“秉公处置”的样子，顿时头大，哼哼唧唧的靠在他怀里，磨着他：“为了不让长宁失望，就这一次嘛，疏寒……”。
叶疏寒不为所动。
顾云歌嘴唇一嘟，趁着叶疏寒不备直接跳到他身上，揽着他的脖子问道：“真不能网开一面？”
“不行。”叶疏寒说得没有半分犹豫。
长宁就想要穿个母后亲手缝的衣服，他这当父皇的当然要满足了。
当然，叶疏寒丝毫不会承认自己私心的。
她当年嫁给他时的嫁妆都是偷了懒的，他一直记着，眼下可算补上了。
顾云歌听他这么说，眸光一闪，忽然凑过去，轻咬住叶疏寒的手指，媚眼如丝的看向他。
叶疏寒身子一僵。
能感觉到他忽然紧绷的身体，心中得意，声音勾人的像是妖精：“公子放奴婢一马，依楼就任您处置。”
语气妖妖娆娆的，仿佛就是个勾引主子的暖床丫鬟。
叶疏寒哪能受得了这明晃晃的引诱，手臂一缩，几乎将她的腰勒断，轻功一掠就朝两人原来的住处而去。
回到屋子里，叶疏寒略带粗暴的将她往床上一扔，整个人也跟过去，声音沙哑：“勾引主子，你这丫鬟越来越大胆！”
顾云歌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无辜又惑人的说道：“那公子就来惩罚奴婢好了。”
叶疏寒看着那娇艳欲滴的唇在自己眼前一张一合，眼底的火苗越来越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