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端木栩坐在高高的石阶上,寒风在耳边呼啸,很久没有见过那阿单了。那天清晨之后,那阿单便再没有出现。但她每天都能听到那阿单的名字,寒儿每天都会同她讲那阿单的各种事。
寒儿看着整日望着远处群山发呆的端木栩,眼珠一转,慢慢凑到端木栩跟前,小声说道“栩妹妹!你……想不想出去?”
端木栩摇摇头,这里除了雪山就是空中整日散不去的云雾,能去哪?
寒儿凑的更近了,神神秘秘的说“我是说真的,真的出去!”
端木栩侧脸看她一脸期待的样子:“去哪?”
寒儿诧异的看着她“你都来了这久了,每天待在麒云殿,难道你不好奇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吗?”
外面?麒云殿外?我当然知道。
端木栩看着下面的冰山云海无聊的说到:“外面,不就是这样”
“当然不是啦,我说的外面,是结界外啊!”
结界!
“什么结界?”
看到端木栩满脸惊异,她欣慰的说到“走啊,我带去了你不就知道啦吗!”
说完拉起端木栩七拐八弯的走了许久,来到一处荒废的院落,穿过院落走到一处笔直修长的长廊中,长廊依山而凿,外侧是一排巨大的石柱作为支撑。她们飞驰的脚步掀起地面的尘土,尘土伴随着两人悦耳的笑声在整个长廊中弥漫开来。穿过长廊是一段陡峭的石阶,不知走了多久,她们停在了一个清澈湛蓝的湖边。端木栩看向四周,她们已经走到了王城的后山另一座山峰的山顶。这座山比王城所在的山矮了许多,山顶中间有个巨大的凹陷,凹陷内是一池清澈的湖水,这样寒冷的天气中湖水没有结冰,平静的湖面没有丝毫涟漪就像一块巨大的翡翠。
“就是这里了!”寒儿看着湖面欣喜的说到。
“这里?这里已经出结界了吗?”
“当然没有,王族设下的结界怎么可能轻易穿过呢。”她指了指湖面“穿过这面湖水就可以出结界了”
“穿过……是,什么意思?”
“湖底有个山洞连结着结界外的仙女湖!”她看端木栩一脸怀疑,信誓旦旦的说“你放心,我都偷偷出去好多次了,保准成功!”
“这……这湖水看着挺深的,你确定没问题吗?”
寒儿一脸不容怀疑“你放心好了!”
端木栩小心翼翼的问“二王子真的不会发现吗?”
“他不会发现的,从没有任何人发现过,这是我的秘密,你知我知!”
也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阿单了,也许他早就把她抛之脑后忘了端木栩是何许人也了。
此时听见寒儿大喊一声:“吸气!”她来不及思考立即深吸了一口气。
说时迟那是快,话音未落她拽起端木栩“噗通”一声跳进湖中……
湖水并没有想像中的冰冷刺骨,但猝不及防的端木栩被呛的手足乱舞,不知所措。但寒儿十分熟悉水性,她看着被呛的眉头紧蹙使劲向她眨眼的端木栩,仍旧没有一丝犹豫,拽着她一直向下潜,湖内的光线渐渐变暗,她被寒儿拽进一个笔直向下的山洞,光线越来越暗,最终漆黑一片。黑暗的湖水中,暗流涌动,水压越来越大,下潜越来越困难。她能感觉寒吃力的拽着她往下游,她伸着胳膊用力的向前划动想尽可能的减轻寒儿的体力。
这水底山洞大致是个U形,一端连接着麒云殿后山,一端通向结界外的仙女湖。
绕过底部,她们开始向上浮去,很快一片阳光出现在头顶,浮出了水面的那一刻,端木栩来不及看四周的样子,直勾勾的走到了岸边,闭着眼睛躺在河岸上大口喘气。
寒儿气喘吁吁的走来“栩妹妹……你可以啊!我还以为你会晕死在水底呢!”
端木栩只觉眼皮外的世界明亮异常,她缓缓睁开眼睛。天空清澈白云朵朵,阳光将这里照耀的艳丽、透亮。在阴郁的麒云殿每日看到的都是久久不散的云雾,再次看到沉寂在明媚日光中的世界恍如隔世。
“我们出结界了吗?”
“对啊,这里已经是结界之外了。”
她们闭上眼睛躺在河岸上久久没有说话,感受这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
片刻,端木栩坐起拧了拧衣服中的水,抬头看了看四周“我们是不是因该捡些柴来,生堆火将衣服烘干啊?”
寒儿一个挺身坐起说道“别拧了,跟我来吧!”
她们走到一个山洞,寒儿从山洞的一堆石块中翻了翻,拿出了一个火折子,点燃了一堆杂草树枝。又从另一侧的石块后面拿出两件干净的衣服。她得意洋洋的在端木栩眼前晃了晃:“这回你总该信了吧!”
她们将湿漉漉的衣服换下来,搭在火堆一侧的木架上,换上寒儿藏在洞中的衣服,衣服是寒儿备在此处方便自己更换。穿在端木栩身上大了一截。寒儿帮她整理了一会,退后看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发现湖底可以避开结界的?”
寒儿坏笑:“这是我的天赋,无论把我关哪,我都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她们熄灭火堆,寒儿将石头搬开,小心翼翼的藏好了火折子,两人走出了山洞。
寒儿像只撒了欢的兔子,一蹦一跳的跑在前面
“我们要去哪?”
“前面不远就有牧区了,我们去借两匹马,有了快马中午就能到颖水镇了,那里是离这最近的集市了!”
去集市,端木瞬间来了精神,她跑到寒儿身边说:“我从离开了曲曰国再没见过集市了,这里也会有集市!”
“笑话!这里的集市是你没见过的繁盛景象!”
“是什么样的?”
“我就跟你说吃的好了,让你连吃十天,保证不重样的!”
“我在麒云殿天天喝粥,吃青菜,早就吃不下了,我吃饭的心情就跟吃药是一样的!”
“还不是二王子让交代的!可怜我天天陪你吃这些清汤寡水的。”她回头笑着继续说“今天我要吃肉吃个够!炙烤羊肉、烧鹅、酱肉、蒸鹿尾、糯香鸡和香炸排骨、银鱼羹!”
端木栩满脸期待的盯着寒儿:“这些你都吃过吗?”
寒儿不屑“那当然啦!”
半晌她们来到一处牧区,看着山坡上群羊和随处悠闲着吃草的马儿,寒儿冲着端木栩一笑:“你在这等着,我去找匹马来!”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了,是不是应该和它们的主人说一下!”她胆怯的问。
寒儿一副说教的模样:“你想什么呢?咱们不是偷,用完了就还回来了,我可是神风大将军的女儿,我会去偷别人马?”她坚定的继续说到:“你就在这里别动,等着我!”
不一会寒儿就牵来一匹棕色的小马,她跃身上马,伸手把端木栩拉上马背,扬长而去……
带着满心期待,快马奔波了一个时辰,两人竟然也不觉的颠簸和劳累,到了颖水镇。镇上人来人往,人声鼎沸街边两侧的叫卖声、从酒家传出的丝竹之音、行人交头接耳的谈笑声,置身热闹非凡的街道中,端木栩仿佛回到了双阙城,连日来心中的阴郁便一扫而空了。
她们在街边走走停停,琳琅满目的商品让她们应接不暇……她们像两只兔子似得在一个挨一个的叫卖声中蹦来蹦去。卖银器桌上摆满了银光闪闪的银器,上面镶着了红红绿绿的宝石;卖香膏的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香气扑鼻的香膏,香膏盒装饰的格外精致,打开后里面膏体,香气四溢;还有卖字画的;卖簪子的;卖面具的;没个摊位前都要驻足观赏一阵才肯离开。
她们追寻着牛肉的香味来到了一家饭馆门前,浓郁的肉香使她们腹中顿时感觉饥饿无比。端木栩看着寒儿,希望她赶快拉着她进去大吃一顿,寒儿指了指插在馆子门口一侧的幌子说到:“我都多久没出来了,上次这里还是一家卖布匹的店!”说完便拉着端木栩走了进去。
寒儿坐下后,大声招呼伙计,麻溜的说了几个菜名。那伙计听完回了一句,“您稍后,马上来。”便一溜烟跑没影了。端木栩看寒儿特感激的说到:“寒儿姐姐,你以后要是有机会去双阙城,我带你去栖凤楼吃好吃的!”
“栖凤楼是什么地方?”
“是一个酒楼,有这里三层那么高,还有漂亮的舞娘歌姬唱歌跳舞!”她微微抬头像是看去,眼神中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两人狠狠的吃了一顿,出来后,天色渐暗,街上灯火辉煌。穿过了热闹的街道走到一处河边,徐徐流淌的河水中飘着五颜六色的莲花灯。花灯中间是一个小小的蜡烛,烛火忽明忽暗,顺着河流缓慢的流动……
河岸两侧全是卖花灯的摊贩,各种形状的花灯亮映在河水中,流光溢彩煞是好看。寒儿问身边卖灯的大爷后才知道今天是月神节。放一盏花灯,许一个愿望。哪盏花灯能从河内月影中划过,月神就会帮她实现愿望。河中月影晃动,无数盏莲花灯从上面穿行而过,岸上放灯的人不时闭上眼睛双手捧在胸前,虔诚的对着河中花灯许愿。
端木栩转过头寒儿的手里已经拿了两盏莲花灯,她拉着端木栩来到河边。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递给端木栩一盏红色的莲花灯,自己拿着另外一盏两人将花灯点亮,缓缓放入河中默默许愿。
忽然一阵嘈杂声响起,睁开眼睛看到身边放灯的一些人正慌忙的逃窜,对岸的人看着这边指指点点,不久也怯懦的走开了。她们缓缓站起身来,感觉身后似乎被一双眼睛盯着,浑身上下由内到外透着一股不安。她们二人对望一眼没等回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寒儿”声音平静而威严。
端木栩机械的微微侧脸眼珠一斜看着寒儿,寒儿则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是你哥!”端木栩嘴唇动了动,并没发出声音。寒儿看着端木栩夸张的唇语闭着眼睛微微摇头,自我安慰“我没听见,我没听见!我什么也没听见!”
“你不是说不会有人发现的吗?”端木栩小声说到。
“之前……确实没人发现过啊!”
“那……现在怎么办?”
不等寒儿回答,那个恐怖的声音又从身后响起。
“寒儿”这一声比之前的声音大了许多,这是压制了一腔怒火而发出的声音。
她们听到这一声从身后响起,顿时感到汗毛直立,不得不回过头去。
这一回头,两人顿时血液凝固,愣在原地大气不敢喘一下。只见那阿单和塑吉一身戎装骑在两匹高大黑亮的马匹上。那阿单面无表情,塑吉则是一脸怒气,身后是两队身穿戎装盔甲的兵丁,兵丁站在塑吉和那阿单身后齐刷刷黑压压的站了一片。
那阿单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塑吉则是怒气冲冲两眼冒火的盯着寒儿。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凝固了,她们面无表情实则内心惶恐不安的站在原地,有种被恶魔凝视的感觉,说不定下一秒恶魔就会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把她吞到嘴里咬碎!
等待的感觉真恐惧……
寒儿决定打破这寂静的凝视,她刚要张口,就听端木栩说到:“是我要出来的!”
寒儿倒吸一口凉气,鼓足勇气张口答到:“是我,是我的主意。”
塑吉强忍怒气:“我当然知道这是你的注意!”
那阿单冷冷的看着端木栩说到:“你们准备何时回麒云殿?”
不等寒儿开口,端木栩立马说到:“正……正准备回去!”
那阿单依旧面无表情:“哦……正准备回去,准备怎么避开结界回去啊?”
端木栩回头看看寒儿不知如何回答,寒儿也是一脸不知所措。
那阿单一声大吼:“说,准备怎么回去!”
她们两个被这一声怒吼吓得浑身打了个寒颤,差点没站住。
寒儿吞吞吐吐一字一琢磨的说:“仙……仙女湖,湖……湖底,有……有个……”她边说边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看那阿单和塑吉的脸色。
那阿单饶有兴致的等着寒儿往下说,塑吉则是一脸铁青,满眼怒火。
端木栩见她说不下去了,便接着说到:“我们……是……不小心掉到了一个湖里,被冲到外面,现在正想办法回去呢,你们……你们就来了!”以前自己偷偷跑出去,被家里发现后说实话……是要挨打的!
塑吉听完一脸不可救药的表情看着端木栩。
那阿单看着她挥动着大出一截的袖子,信誓旦旦的胡说完,嘴角列出一笑。心想,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可以,明天你俩再掉下去试试,我倒要看看,那湖水是怎么把你们冲到这里来的。”说完便拉紧缰绳,转头走了。
塑吉大喊一声:“带回去,关进黑水牢!”
寒儿听到‘黑水牢’三个字不可思议的看着转头回去的塑吉。
接着两人就被兵丁五花大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