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七夕宴会。与往年的七夕仙会本来也一般无二,只是,玉帝闭关还未出来,天上又少了众女仙最期待的陵光神君,仙会冷清了不少。除了延寿星君玩闹的十分开心,虽然间或打着几个喷嚏,却丝毫没见他与往日有哪些不同。
席间几个仙友的谈话到引起了随着延寿出席宴会的小鹿童的注意。
一位瞧着眼生的仙友道:“你听说了么?”
另一位仙友疑惑道:“听说什么?近日又怎么了?”
起先那位仙友道:“最近魔君翼龙有点不安分,他先是收纳了一波大小妖怪,在他的屠妖场上开刀,有谁不听话,便将那妖杀了,用妖的元灵生祭自己。”
“竟有这样子的事情?难道整个仙佛两界,都坐视不理么?”那位仙友震惊道。
“哼,怎么管?如今佛家太平无事,正四处宣扬佛法,教百姓虔心礼佛,正好可以缓一缓仙家在百姓跟前的威望,自然不会管这事,仙界呢,玉帝闭关未出,剩下一位慈祥和蔼的西王母娘娘,娘娘素来是不理会这些事的,怎么可能筹谋这些事情。”另一仙友道。
“这说的也是”那位仙友看了看高高在上的西王母娘娘,道“娘娘素日里是最注重礼法的,不曾在这些事上用心,若是几百年前那一幕再上演,那可.......”
“嘘”,这位仙友忙捂住了他的嘴,道:“这话可不敢乱说,来来来,咱们再吃一杯酒....”
同时,在东荒枯山上的一处山洞内。
赵玄此时正呆呆的盯着眼前烧着的火堆,不时的转过头看看躺在一旁的陵光神君,陵光身上的伤已被月白色的仙绸一一包好,只是,想必是用力过度,陵光神君还未醒来。
微弱的火光印着陵光神君的睡颜,静谧的十分美好,赵玄看着眼前这人,平日里冷冷的连侍女童子都不用,普通的仙官仙使都不得轻易靠近的人,此时到少了一份傲气,多了一些温暖。
盯着陵光神君的侧颜看着,赵玄不禁陷入了沉思,只是这沉思的问题,却与斯情斯景不相干的多。
“他是因为有了心上之人,才拒婚来到了这鸟不拉屎的东荒之地,只是...只是他中意的仙子到底是哪一家的呢?按理说,平日里他与别的仙家相处不多,更别说别的仙子了。”
赵玄想的头都痛了,却始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渐渐的,他脑子里却出现了一幅幅场景。
天梁宫中初相见,一派高傲惊鸿一面的陵光神君,临安孤山上的焚天紫火,他救人于危难,遭受天雷之伤时的样子,他默赠丹药,宴会吃酒,醉卧天梁宫内的样子,瑶池仙台,情愿孤守东荒的执着样子,天雷台上,独自承受三十道天雷,还有方才,独自与狼群搏斗,护自己周全.....
赵玄走到陵光神君面前,默默的看着他的睡颜,不知道怎么,那一幕幕的场景就是在自己的脑海中挥散不去。
此时那人正睡得香甜,也是,平日里冰冷的比广寒月宫还冷的人,竟然让赵玄心中升起一丝丝暖意。
在天梁宫养病的这些日子以来,赵玄的脑子中一直有些念头飞过,总是抓不住,此时,看着陵光的睡颜,他却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陵光的睡颜。
伸到半空,赵玄却陡然惊住了,迟迟的悬在半空中的手进退两难,末了,自嘲的轻声笑了笑,准备收回自己的手,却突然腕上一紧,一股暖意层层传递到自己的心里。
那双冰冷眸光的主人渐渐的睁开眼,定定的看着一脸惊慌的赵玄,一把将赵玄拉至自己的胸前,饶是受了伤,但这力气仍是叫赵玄挣脱不得。
紧接着,低沉又清冷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为什么停下来?”
赵玄脑中脑中一片空白,此时正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半躺在陵光的胸前,闻见他身上残存的血腥之气,听见他的质问,脑海中飞转着:“怎么办,怎么办,这下子陵光神君怕是要误会了,这要是被他当成有断袖...之癖,那以后可怎么见他。“
赵玄连忙从他的胸前撑起,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道:“神君,我只是...只是....想看看你还有呼吸没.....”
赵玄心里暗暗的骂着自己,怎么想了这么个破理由!
一面又试着从陵光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但却丝毫没用。
赵玄喃喃开口道:“神君...神君...我的手....”
陵光听了,眼色竟然有些黯然的放开了他的手腕,赵玄连忙将自己的手腕撤回,不经意间竟瞥见了他手臂上的一团狰狞可怖的疤痕。
奇怪,方才为他包扎时,怎么没看见这团小疤痕?难道是方才与苍狼搏斗之时留下的,不对啊,与苍狼搏斗的伤都是新伤,淌着血,不会是新伤。
赵玄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神君,你的手臂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
陵光淡淡道:“无事,早年间去除怪平乱留下的。”
方才不经意间让陵光神君起了误会,得罪了他,这个时候听见他说,赵玄连忙一系列的夸赞之语溢口而出:“早就听说陵光神君十分英勇,法力高强,征战四方,现在看来......”
“你到东荒来干什么”那一番套话还未说完,陵光便打断了他。
“哦,我啊,我是受了延寿星君之托,他老人家前去参加王母娘娘的七夕宴了,不得空来看你,打发我拿了两壶醉神仙来看你,只可惜,那酒方才叫我给你的背上擦掉了一壶,现下只剩下这一壶了。”
说罢,赵玄从一旁果然拿了一壶醉神仙,递到陵光面前。
“你是打金陵来的?”陵光冷冷道。
赵玄心道这陵光神君真的聪明,便道:“是,我...是在金陵那家有名的铺子里买的...”
“哦,那女子怎么样了?”陵光闲闲的问道。
“咳,你说忘忧啊,哎,她刚生产完,诞下一位小少爷,现在全王府上下都依着她顺着她,有一段安生日子可过,再有苦处,也是以后了。”
陵光听了却没有说话,默默的闭上了眼睛,假寐休息。
赵玄坐在一边,见气氛安静的诡异,便自顾自的开口道:“陵光神君,你饿不饿啊,不如我出去打些山鸡野兔什么的,回来烤了给你吃,你现在重伤,纵然是仙体,也需要一些肉类补充。”
“不行,外面太危险了。”陵光仍是闭着眼道。
“没关系的,神君你已躺了三日了,这三日里我也恢复了不少,无妨的。”
赵玄说罢,便也不顾陵光再会说些什么,赶紧逃离了方才的山洞。
“哎,这个陵光神君,跟他呆在一起真的是要闷死个人了,不过,这荒山虽然大的可怕,但一眼望过去,却十分贫瘠萧条,上哪去找食物呢?”
赵玄自言自语喃喃道。突然,赵玄想到一个绝佳的地方,方才狼群处!苍狼已死,狼群已退,那里有现成的食物,而且血腥肉气重,想必会吸引一些东西过去。
想毕,赵玄实在觉得那里可以去一次,便起身往这里飞来。
待赵玄来到苍狼群的时候,却发现一件诡异的事情,三天前还死在这里的苍狼不见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别的猎物抢走了,果然,还是来晚了一步。
不过,赵玄也不是毫无收获,两只黑色的野山兔子经过一旁的难得的一片嫩草丛中之时,到被赵玄抓了个正着,赵玄心满意足的回山洞里去了。
三天前的天梁宫内。
小鹿童拖着从七夕宴会上喝到人事不省的延寿星君回来,谁知他竟然整整昏睡了两日!待到第三日上,他才清醒,却见到赵玄还未曾回来,心里暗叫不好,掐指一算,算出了赵玄有难,忙着要赶到东荒去。
小鹤童子挡住了他的去路,冷冷静静一板一眼道:“星君,西王母娘娘今日宣了众仙齐聚瑶池仙台议事,方才仙官来通传的时候,童子见你还睡着,便答应了他等你醒了再去,现下,恐怕是非得去一趟不可了。”
延寿疑惑道:“不是才办完七夕宴会么,怎么娘娘又要通传?可有说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小鹤童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道:“未说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我的小祖宗啊,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我也是听小鹿童说的,那日他随星君你赴了瑶池仙会,回来听见席间上有仙人说魔界的魔君又不安分了,只怕会不日出事,小童猜想,可能与这件事有关。”
延寿听了,口中说着“这可了不得了,”赶紧往瑶池仙台赶去。
仙台内。
天上太平了这几百年,瑶池仙台平日里也是一副安宁和睦的景象,再不然便是有仙会,寿宴的热闹景象,如今倒是一副严肃的气氛。
玉帝闭关,王母娘娘尽数召集了在天上的诸仙,待延寿赶到之时,已是一副正在商讨大事的模样,果然,那件大事,与魔君有关。
白虎神君一脸气愤道:“回娘娘,玉帝虽然闭关,但是咱们实在是没必要忍受这魔君的嚣张气焰,竟要求仙界为他魔界敞开大门三百年,仙家灵丹妙药,仙法珍宝供他魔界使用,真是岂有此理!依臣言,不如就派兵去讨伐魔界,教他们个乖,看他那个魔君还张狂不张狂了。”
白虎神君说完,众仙纷纷附和,延寿听了,也十分同意白虎神君的做法。
西王母娘娘思忖了良久,道:“白虎神君莫要冲动,众位仙家还有别的看法,尽数说来。”
一旁的太上老君启道:“回娘娘,依老臣看,白虎神君的奏言不妥,如今那魔君不是几百年前新上位的黄毛小子,臣听说,他在魔界这几百年里,修习了很多邪魔恶毒的法子,只怕此次,是有备而来,再者,天上如今的战神不多,孟章神君,执明神君分别镇守东海和北荒,那里前些日子有水怪,妖魔作乱,想必也是跟魔界有关,此时更是强召不得,陵光神君受罚去了东荒荒山,倒是还可以召回来与监兵神君并肩一战。”
白虎神君听了,连忙附议道:“臣以为太上老君分析得当,无论如何,这一仗是打定了,不然,还真叫西天和魔界看了仙界的笑话不成,依着我的性子,那也不能够!”
西王母娘娘还是十分在意太上老君的话,心里默默道:作为王母,她有维护仙界尊严的权力和义务,只是,那陵光方才在东荒受罚不久,此时若是召回,这王母的颜面可往哪里搁,一转头看见了一旁服侍的女仙官莳飞,就想到暮雪那孩子整日里不出仙宝阁大门一步,若是这般轻松就将他放了出来,岂不是再无王母的威仪?若日后那陵光再抗旨不尊,有仙人再效仿他那时该当如何?
因此,半晌都没有理会下方请求出师的白虎神君。
白虎神君神经大条,只知道前些日子陵光神君被罚了天雷和镇守东荒荒山,却并不知晓整件事情,实在想不通如此明了的事情,王母娘娘为何犹不绝,心里默默道:这女人当家掌事还真是不如大老爷们儿,若是玉帝在此,只怕现下他早和陵光捣坏了那魔君的老窝了。
他心里又急,一直恳求道:“还请娘娘早日下旨,臣定当万死不辞,不败魔君不还仙界!”
他那般恳切大声,诸位仙家都听的清清楚楚,但王母娘娘却不理他。
延寿是个机灵又聪明的老油条,他见娘娘这番模样,一下子就明白了,因此,启奏道:“回娘娘,臣以为不妥。”
白虎神君见他出言反驳,一下子气的林廓分明的脸成了紫红色,小声气愤道:“平日里,我还以为延寿星君你与陵光神君要好,时常赌茶吃酒,没想到,这关键时刻,却不肯救救他,果然,酒肉仙友只能是酒肉仙友!”
延寿仍旧没理他,继续道:“回娘娘,臣以为不妥,若刚刚责罚了陵光神君就释放了他,那岂不是遭诸仙不满,日后要是有人同法,如何伏众?”
西王母娘娘听见延寿这话一下子说到她的心坎儿里,不禁抬起头对延寿道:“星君说的是,那依照星君,如何看待。”
延寿胸有成竹的缓缓道:“如今魔君再度作乱,只怕还得叫那个红毛鸟...哦不,陵光神君回来,毕竟,当年的平魔一战中,他的功劳最大,如今再战,昔日的手下败将再见到陵光神君,气势上先短了一截,这战就胜了一半。只是,召他回来只需说是让神君“戴罪立功”,并不赦免他的罪责,有了白虎神君的襄助,再加上陵光神君,必然万无一失,待这次胜了,他若还是屡教不改,娘娘再行之前的处罚也不迟。“
王母娘娘听完延寿的话,瞬间清明了不少,这才知晓为何玉帝对这位酒肉星君这般宠爱。
延寿心里却是另一个打算:当年平魔一战中,那只红毛鸟便平步青云,如今,加上白虎神君,自然更胜一筹,这要是再胜了,王母娘娘怎么好意思再处罚他,众位神仙也就不好说他什么了,自己就又可以和那红毛鸟小道士四处胡吃海喝,为害天庭,再也不用去那个什么东荒了,延寿啊延寿,你真是个老鬼精的....酒肉神仙。”
当延寿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时,西王母娘娘却命他前去东荒宣旨,延寿乐呵呵的接了旨意,退出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