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里,赵玄都和陵光神君待在一方狭小的山洞中。
对于赵玄来说,这世上最难的事怕再也不是被罚在天梁宫里关着禁闭,而是,与陵光神君时时刻刻呆在一起!
赵玄自认为像他那般高傲的战神,自然是应该不会与自己这般品阶的小真人相处,但是,毕竟陵光神君不同于其他的战神,在天梁宫中相处这么长的日子以来,赵玄已将他当成了如延寿星君一般的仙友,但毕竟还是不敢和延寿在一起相处时那般随便,于是,在这几日里,他竭尽全力的伺候好灵光神君,煮饭送水,擦药换药,生怕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当然,每天出去觅食的时间,就成了赵玄最最放松的时光。
这日午间,赵玄却郁闷的走到一片灌木丛中,想碰碰运气,找两个山鸡野兔什么的,至于为什么郁闷,那还得方才他为陵光神君换药时候发生的事说起。
近几日里,陵光神君的伤恢复的不错,但赵玄仍然坚持每天早晚换一次药,今天早上换药的时候却是十分尴尬。
赵玄先是叫醒了熟睡中的陵光神君,用那半瓶醉神仙浸润了一块从自己衣衫上撕下来的月白绸布,先替他擦了擦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
每次这般近距离的接近陵光神君,闻到他身上的血腥之气渐渐的轻了不少。
赵玄看见这伤快好的差不多,放松了敬畏之心,一时高兴,又乱扯道:“哎,我说陵光神君啊,你这个体质也太好了,这要是一般人,哦不对,一般神仙,先是被天雷劈了那么多道,又是被苍狼撕咬,可得有些时候才能恢复....”
“嗯?你说什么?”陵光神君清冷的声音从上方响起,一时间赵玄却不知道是因为怕还是离得太近,腿有些发软。
紧跟着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赵他玄愣了楞,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这般反应,手上却一直擦着一个地方。
突然,陵光神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抬头看了一看,才发现自己方才一直擦着神君后背的一处地方,已经微微红肿,赵玄连忙道歉道:“哦,实在不好意思陵光神君,我...我不是故意的.....”
陵光却并没有理会他的说辞,而是就着拉手的姿势,一把将他拉近怀中,赵玄还来不及反应,瞬间便觉得一阵眩晕,他正想开口问陵光神君,突然发现自己周身都被陵光神君欺压着,赵玄愣了愣,心里道:不是吧,不就是擦破了点皮么,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么,难道他真的生气了。
赵玄挣扎了一番,却丝毫动弹不了,抓在他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硬,突然,那股压迫感靠近,陵光神君的俊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赵玄还来不及惊讶,突然觉得唇上一温,陵光神君的薄唇竟贴上了他的。
赵玄头皮一阵酥麻,脑中一片空白,一双桃花眼中更是溢满了震惊,唇上温暖的触感却提醒他这一切是在真实发生的,可是他却丝毫抵抗不得,脑子里飞速的旋转着。
陵光神君似乎是不满意他此时的分心,一只手扣紧了他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赵玄只觉得自己已经快要透不过气的时候,陵光才放开了他,放开之时,他终于可以大口大口的吸气。
赵玄一边大口大口的喘气,一边脑子里急速旋转:怎么这么没出息,头一次被别人吻还是神君吻竟然面色潮红双腿发软大口喘气,真是丢死人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面对神君,他他他一定是方才那壶醉神仙喝醉了把我当成他那个中意的仙子了,这下可怎么办,要不要跟他解释一下,他毕竟是个男神仙,还是个那般强悍的男神仙,偶尔这样也正常.....不正常?
赵玄还没有想好要以怎样的面貌来对待陵光神君,只好低着头没话找话道:“那个,神君,你是不是吃醉酒了,这个醉神仙着实厉害,延寿那般能饮酒的酒肉神仙都被它醉到过,这个...我能理解....”
“赵玄,你抬头看着我。”陵光沉着声音道。
赵玄听了,只好慢慢抬起头,霎时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便撞上了那双熟悉又冷冷的目光。
“神君,你.......”
“我没有喝醉,我方才是故意的。”陵光淡淡笑道。
........
赵玄却笑不出来,惊讶的更是说不出来话。
心道:如果刚才不是他吃醉,那么...难道....难道陵光神君他喜欢...”
陵光彷佛能看清他此时所想一样,一把抓住他的双手,认真道:“不错,我就是你想的那般。”
赵玄此时受到的惊吓比方才更甚,更是挣扎着要从陵光手中挣脱出自己的双手,但奈何实力悬殊太大,试了一试,陵光竟然抓的更紧。
可是,陵光这番近乎表白的话,任凭是个疯子,傻子都能清楚明白,赵玄是一个大好的少年神仙,怎么可能不知道。
大概是他今日里受到的惊吓太大,亦或者是他不知道为何高傲一世的陵光神君竟然会为....他动了心,平日里最会说话的嘴巴竟然变得磕磕绊绊:“神君,你不是…不是…有中意的仙子么?”
“你吃醋了?你为何不想想,除了暮雪,你可见过我与别的仙子有联系?”陵光道。
赵玄瞬间惊醒了,那日听见他说自己有中意仙子之时,便觉得不可思议,现在一想,确实,这个陵光神君怎么可能瞬间就有了中意的仙子。
“我中意的不是别家仙子,是你。”陵光淡淡的声音传至赵玄的心底。
赵玄又是一惊,陵光神君这般对他剖白,在杳无人烟的东荒荒山上的山洞里,气氛一片暧昧,但是,赵玄却说出了一句十分煞风景的话:“王母娘娘…若是知晓我拱了天族的陵光神君这颗上好的大白菜,定然会断我仙根,送我天雷,贬我入凡的....”
陵光见他刚才的挣扎,心中便有些失落,此时自己如此真切的剖白之后再见他的模样,看向他眼神里的光渐渐暗淡下去,一直抓着他的双手也终于放了下来,没有说话。
赵玄见自己双手的钳制不见了,忙打着哈哈站起身来,道:“陵光...神君,到饭点了,我去猎杀几只野兔....”
说完,飞也似的跑出了山洞外。
因为心中有事,嘴上的微微红肿也在提醒着他方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境,他便信步走到了这片灌木丛中。
赵玄心道:陵光神君方才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他是何时对自己动心的呢?是近几日的悉心照料?还是在天梁宫中的朝暮相处?醉卧床榻时的春光一露?还是临安孤山的焚天紫火?
赵玄想的头都疼了,还是想不通,为什么陵光神君会对他这个没人在意的小真人动了心。
但是,方才他那荒唐又露白的行径却将自己苦守多年的初吻...给夺了去…
啊啊啊啊,不管了,先去找吃的再说。
与此同时,在山洞中的陵光神君却是完全不同的一番光景。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会没忍住,本来自己到东荒以来,以为自己可以暂时远离赵玄,不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没想到,那日在苍狼群中竟看见日思夜想的他差点被苍狼撕咬时,心跳霎时间漏掉了一拍,顾不得身上还未好全的天雷之伤,便飞也似的奔了过去,护他周全,看到他无碍时,他这才放心的晕过去。
至于何时动情,大概也不知所起罢。
自己当初在临安孤山上救他和延寿出焚天紫火,不经意间竟然被那神火烧到自己的手臂上,留下一团狰狞可怖的疤痕,那时心里只觉得他是个不学无术爱到处惹祸年少轻狂的小道士,谁知后来,竟然也被自己打了脸。
方才看着赵玄的侧脸,尤其是他的笑颜,就连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上都氤氲着温暖,一如当年在天梁宫中初见的那副模样,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时,他便对这个小道士动心了,所以,一时之间没控制住,好像是吓到他了。
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是他的初吻,陵光又一次自嘲的笑笑。
那日的玉兰仙会,原本自己与延寿一同赴会,他想着延寿定能带上小真人赵玄,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难得的去寻了延寿一同前去。
就连一向神经大条的延寿都瞧出来他那日是真的高兴,还揶揄了他几句,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瑶池外,赵玄变作仙使模样,帮那个忘忧小仙子搬酒做活,还赠给他自己送他的琥珀散。
看到赵玄与那个忘忧仙子一派开心的模样,他的心里却十分难受,只是,他当时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般难受,因此,在宴会上,故意冷着一张脸,就连前来敬酒的仙使仙友都觉察出他今日不是很高兴,还是少招惹为妙,敬了一杯酒水匆匆就走了。
后来,他原本想拉住赵玄,不让他往别处跑时,却在瑶池外又看见那个忘忧仙子赠与赵玄谢礼,越发生气,独自跑到宴桌上,竟然喝倒了一向在酒桌上争战四方的白虎神君,当然,不出意料的是,他自己也醉的不醒人事。
当小鹤童来伺候他时,他的口中只道出一个名字:“赵玄.....”
古板的小鹤童自然而然的以为他要去天梁宫中找赵玄,将他扶回来后,又是理所当然的安置在了赵玄的寝殿内。
再后来,赵玄回来,见到他竟然吃醉酒卧在殿内榻上,替他煮好醒酒茶盖好云纱被便去了枇杷林。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半夜醒的时候,他竟然发现自己在赵玄的殿内,于是施了个法术将自己周身的酒气尽数散尽,一睁眼,便看见了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卧在凳子上的赵玄。
他施了个迷惑的法术,让赵玄睡得更沉,将他抱到榻上,看着他的睡颜,十分生气又燥热,实在没忍住,做了与方才同样的举动,只不过,那个人不知道罢了。
再后来,他躲了好些天才敢往天梁宫中去,听到忘忧被贬下凡着实松了一口气,却被迫去向暮雪借了镜子,他知道,那个人并不爱慕忘忧的那一刻,心中多日不快的郁闷竟尽数散去。
如今,让他知晓自己的心意,也好。
等了半晌,却还是没等到赵玄回来,陵光心里有些着急,难不成又遇到了危险,于是,他赶紧出洞,去寻赵玄。
果然,在一片灌木丛中,他竟找到了两个人,一个是一只手拿着兔子的赵玄,另一个,是双手捧着两坛子醉神仙的延寿。
延寿见陵光来了,道:“嘿,红毛鸟啊,你在这里好生快活,还有野兔山鸡的野味可以下酒,真不错哈。”
陵光却并没有看向他,而是第一时间看向了一旁的赵玄,赵玄低着头,并不敢与他直视。
喃喃道:“陵光神君.....延寿星君说王母娘娘有旨意下来了,是个好消息,你不用在守在这个荒山了。”
陵光看向一旁的延寿,延寿十分得意的笑笑:“我说红毛鸟啊,今日你可得好好谢谢我,要不是本仙君这张上能颠倒是非黑白,下能割草犁地的嘴,你还不知道要在这个鬼地方呆上多少年呢。”
陵光道:“说正事。”
延寿道:“唉,你怎么一副丢了老婆的样子,我这般为你,你的态度能不能好点,先叫声延寿星君,行个礼听听。”
“延寿!”陵光厉声道。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魔君就是你几百年前收拾过的那个小魔君,此时又不安分了,王母娘娘没办法,只好召唤你这个红毛鸟哦不陵光战神去平魔乱,只不过,借着戴罪立功的由头,说不得你平了魔还得到这个鬼地方来,所以啊,陵光神君,你可要好好表现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