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雨晴霎时惊醒，腾地一下从塌子上坐起来。
四处看了看，还好塌上只有自己一个人，还好衣衫都是完整的，没有着了敌人的道，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可真是惊吓一跳。
就说在战凌霄眼皮子底下，怎么可能有人能对自己下手？
“沐姑娘醒了。”门口守着的两个青衣婢女，一看见沐雨晴醒来，连忙上来撩起塌幔，笑吟吟迎了上来。
沐雨晴蹙眉，“你们是……这是里哪？”
“这是这里是战公子的房间，奴婢们都是战公子的婢女，奉战公子的命令伺候姑娘。”那青衣婢女说道。
沐雨晴这才放下心。原来是在站府，那就不用担心了，没事。
等等？刚才她们说什么？这里是战凌霄的房间？
沐雨晴不敢置信地四处看了一下，发现这一处房间尊贵华丽，精致雅气，其规制和陈设非一般世家能有的，确实很配战凌霄的身份。
但是，环顾了一下周围，这里就只有一间塌……
所以？她睡的这一张塌，就是战凌霄每天躺的塌？
“你……你们战公子平时睡哪？”沐雨晴觉得太耸人听闻了。
青衣婢女恭敬答道，“战公子睡在这。”
“这张塌？”沐雨晴指了指自己身体下面那一张华丽的檀木雕花塌。
婢女点头，“是。”
沐雨晴只感觉晴天一个霹雳，如果被别人知道自己睡了战凌霄的塌，大乾王朝的闺秀会不会拿着砍刀追杀她啊？
头皮一麻，太可怕了。
沐雨晴立即蹭的一下跳下塌，走了几步离那雕花塌有点远了才仿佛安全了一些，说道，“你们战公子呢？”
“战公子正在前厅和华公子议事。”青衣婢女说道。
沐雨晴本来正要跟他告辞一声就走，但是听说他们在谈正事，倒也不便打扰了，想了想说道，“那我……便在这等一会。若是战公子谈完正事，麻烦两位通报一声。”
“姑娘放心，战公子吩咐，您一醒就通知他。小婢们已经给战公子传了消息。”青衣婢女答道。
沐雨晴一愣，咦？战凌霄倒是还挺在意她的？
“沐姑娘请再休息一会。姑娘饿不饿？厨房的点心已经备好了。”
青衣婢女说道，“战公子特意吩咐过了，姑娘劳累过度，要好好休息，起塌后更要进食滋补一下。若是姑娘不介意，小婢就让下人们上菜了？”
沐雨晴有点不习惯，怎么感觉就像是把战凌霄的府邸当成自己家一样，又是睡觉又是吃饭的，而且主人还不在。
“不……不用了……你们都下去，我自己坐会儿。”沐雨晴摆摆手。
青衣婢女忧心说道，“姑娘可别为难我们了。若是战公子知道咱们没有伺候好姑娘，那小婢们就罪该万死了。”
“那行……上菜。”沐雨晴看见她们这样子，也不想别人受罚，反正战凌霄的安排，顺着来就行了。
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盅热气腾腾的参汤端了上来，沐雨晴看了一眼漏斗，戌时一刻。
没想到她打个盹就睡了两个时辰，此时外面天已经黑了。
战凌霄说帮他做一件事，就算她不再欠他的恩情。
可是，他要她帮忙做的事，却是为秀院宴会准备膳食。
沐雨晴又不蠢，清楚知道战凌霄是在帮她。
说是还清了恩情，难道不是欠的债越来越多了吗？债多不压身，这一次两次三四次的，越来越算不清。
算了，反正拿靖安战公子没办法，随他的意。
他不是曾经和自己约定，如果能够成为江南第一，就替他做一件事吗？
沐雨晴已经确定，只要自己能够做得到，又不会伤害自己亲人，她一定去做。
哪怕他要她刺杀皇帝，哪怕他要她通敌卖国，哪怕他要她做的事万分危险，九死一生，她也不会推辞。
“今日秀院宴会上，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沐雨晴望着两个婢女问道。她就这么一下睡过去了，错过了这么重要一次宴会，还不知道宴会上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虽然沐雨晴这一个月闭门不出，但可是时时刻刻关注着秀院选秀的消息，毕竟选秀兹事体大，和她切身相关。
“确有两桩事。第一桩还和沐姑娘有关。战公子以满汉全席和绣法为姑娘正名，明言若是还有人污蔑姑娘，就将人抓进牢狱里关起来。那些闺秀和才子们也对沐姑娘赞不绝口，有这一帮人传扬，江南攻击沐姑娘的流言蜚语不攻自破。”青衣婢女笑道：
“现在江南已经没人敢再说沐姑娘的上牌来历不正了。”
沐雨晴一愣，“绣法？他今天竟然穿的那一身衣裳？”
“是啊。战公子今儿穿的一袭的红衣，本来这般高明的女红绣技，一般人还认不出来。多亏了罗圆圆小姐博闻强识，一下就认了出来，让大家都明白了它的难得，也对沐姑娘能够获得上牌心服口服。”
青衣婢女说道，“小婢也对沐姑娘佩服的五体投地呢。”
沐雨晴面古怪。罗圆圆？
她就喜欢看自己被人污蔑嘲笑，结果还帮她解释了绣法的来历，只怕罗圆圆此时的心情，后悔的想给自己两巴掌？
别人为沐雨晴正名也就罢了，最希望沐雨晴名声不正的罗圆圆却也在这件事里帮了一把，啧啧，莫名的酸爽。
沐雨晴抿唇，战凌霄自然是故意穿那一身衣裳，只是为了洗清最近的流言蜚语。
其实这些东西她并不在意，但没人喜欢被人误会。
能够正名，那自然是最好了。
“另一桩事就是李家倒了，现在州府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这案子是战公子查的，战公子说明日会张贴皇榜公告天下，众人都等着看明日的皇榜呢。”青衣婢女又说道。
沐雨晴又是一愣。李家倒了？战凌霄收网了？
也对，战凌霄准备了这么久，人证物证俱全，也是该下手了。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战凌霄来了。
“战公子。”沐雨晴起身行礼，说道，“今日秀院宴会上，承蒙战公子为我正名，又叨扰战公子良久，雨晴在这里谢过了。”
战凌霄在她对面坐下，“不用拘礼。再过几日小艺选秀，最后一科，有几分把握？”
“别人问是五成把握，但战公子问，十成把握。”
沐雨晴抿唇一笑，“我曾经答应过战公子的那个约定，雨晴一直不敢忘。等到夺得江南第一魁首，但凭战公子吩咐。”
战凌霄心里一沉，僵硬着脸说，“给沐承治病的五大奇药没有凑齐，等全部找到再说约定不迟。”
“找药天时地利人和，一年时间还长。但以我推断，战公子要我做的事，最合适的时机已经不远了。”
沐雨晴眸光奕奕，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战公子曾说以江南第一的身份进到秀院才能做到，想必所谋之事就在京城，想必我入京就是最适合的时机。机不可失，时不我待，药材可以等，战公子的大计不能等。”
她太聪明，一下就猜了正着。
沐承这身体还是需要很多药材养着一段时间才行，按照她的身份地位，自然是不能够那般快找全那些药材，估计她想找，也没办法找到，还是要依靠战凌霄才行。
可是把她抛出去，让皇室争夺，临到下棋这一步，却不想落子。
“距离你入京也还，日后再说。”战凌霄皱眉。
沐雨晴黛眉轻蹙，战凌霄怎么这么拖拉？一点都不符合他的作风。
又或者是因为这件事所谋甚大，比较隐秘，还不到时机托付给一个不能完全信任的人？
沐雨晴想到这一点，自以为明白了战凌霄的想法。
“战公子尽管放心。沐承的命还在战公子手中，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卖背叛战公子的。”
沐雨晴望向战凌霄，诚恳说道，“更何况若不是有战公子帮忙，哥哥就只能瘫痪在塌，我对战公子感激不尽。”
其实被他这么不信任，心底有一丝不痛快。
但沐雨晴把自己看的很轻，他这样的人，不轻易信人也是应该的。
“不用多说，日后再论。”战凌霄冷下脸。不是不信任沐雨晴，而是心底不想把她扔出去。
可又自知不能毁了一出好棋，沐雨晴，绝对是最合适的棋子。
沐雨晴眼眸中的笑意渐渐收敛，低眉说道，“遵命。”
只是想为他做一点事，让自己不至于是一个毫无用处，依附他的弱者，这样能让她在他面前有底气一些，平等一些。
但是，他不信她。
也罢，反正在靖安战公子面前，容不得她反对。
次日，州府城一处茶楼，二楼靠窗雅间，两个女子相对而坐。她们选择的这个茶楼，就在李家斜对面。
此时的李家已经被一群官兵包围了。
李家被判全族流放边疆，奴仆四散，小妾姨娘们也都连夜跑了，这些人不在李家族谱上，官兵倒也不管。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十年，终于看见李家的人恶有恶报，看见李家罪有应得。
莺歌看着远处李家的破落景象，眼眶微微泛红。
沐雨晴也遥望着李家，这案子虽然是战凌霄查的，但是他没有判案，而是上交皇上选司刑狱的官员处置。
突然，沐雨晴的眼神落在了其中一个女子身上。
她太引人注目了，满脸疤痕丑陋不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看起来就像个乞丐。
跟着李家一些奴婢们一起被赶出来。
李家不可能用长得这么丑的丫鬟，这个女子……是沐璇儿？
“她是沐璇儿？”沐雨晴指着那像乞丐一样的丑陋女子，惊讶问道。
莺歌顺着沐雨晴手指的方向望去，浅笑说道，“沐三姑娘眼尖，那确实就是沐璇儿。我想三姑娘也不想看见她在李府里，当一个衣食无忧的姨太太？”
沐雨晴瞬间了然。
李府其他人和沐璇儿没有仇，不至于专门针对她。
而莺歌其实也和沐璇儿没仇，之所以会将沐璇儿整的不成人形，是因为她。
这女子手段狠毒，但，善恶分明。
帮她教训了沐璇儿也不主动邀功，性情沉稳。
“这个情，我承了。”沐雨晴抬起手中的茶杯，冲着莺歌敬了一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