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端起酒杯和沐雨晴碰了一下，笑的格外开心，“沐三姑娘不怪我多管闲事就好。”
上次沐雨晴说等李家倒了，她们再来庆祝喝一杯。
而此时距离上一次她们会面，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李家就已经没了。
她大仇得报。
“朝廷为你家人恢复了清名，破例追封，下令将你的族人重新召回来，予以补偿。莺歌姑娘也可以回到家族当中，重新生活了。”
沐雨晴笑道，“恭喜莺歌姑娘，能够和亲人团聚。”
莺歌脸上却并没有高兴，自嘲说道，“我除了奶奶已经没有亲人了。当年因为爹爹之事，全族被株连，家族那些人已经恨死我们一家了。我自己的亲大伯亲叔叔，指着我鼻子骂我爹怎么不早点死，连累全家。”
“沐三姑娘可知我那时候是什么心情。宗族一向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年我爹官至员外，人人巴结我们。爹爹被害，人人都憎恨我们。我不会回去的，当年的我早就死了，我现在是莺歌，和这个家族没什么关系。”
这一点，沐雨晴倒是明白。
如果自己家出了什么事，让整个沐家株连，想必大房三房老夫人都要恨他们一家恨的比害他们的敌人还多。
“不回去也好，家族千金哪有自己一个人自在。”沐雨晴宽慰说道。
“买一个大院子，买几亩地，雇几个丫鬟婆子，再说一门亲事，一生平安喜乐，陪老太太暗度晚年，也比当什么家族小姐都舒坦。”
莺歌却是摇摇头，“沐三姑娘，我这样出身的舞姬，又不是什么良家女，还能说什么亲事。”
“这些年我为了复仇付出一切，杀死李家就是我活下去的指望。我不惜委身李家儿子，只等着报仇就一死，了无牵挂的离开。”
“不管沐三姑娘是为何对付李家，但对我就是大恩大德。我曾经在爹娘坟前立誓，谁能替我爹报仇，我莺歌必将一生追随，为她做牛做马。”
莺歌说着站起身，在沐雨晴面前跪下，诚挚说道，“莺歌没什么用，上不了台面，但还请沐三姑娘收下我。”
沐雨晴愣住了，伸手扶住她。
“莺歌姑娘快起，你这好端端的日子不过，怎么要来我这儿。你也知道我这儿刀光剑影，处处陷阱，步步危机，跟着我，前路多舛，没有太平日子。”
沐雨晴这会儿也都一直盯着莺歌的眼睛，只见她的眼眸里面都是真诚，还有坚定。
“莺歌知道，但莺歌愿意做沐三姑娘身前的盾，手中的剑。我已经不习惯太平日子了，但希望我的微薄之力，能给沐三姑娘太平日子。”莺歌认真说道。
“妾身不是武功高手，唯独为了复仇多年潜伏，算是对这一道略知一二。如果沐三姑娘有什么不方便明着动手的事，可以交给我。有需要打探的消息，也可以交给我。”
“妾身还有四个好姐妹，都是在教坊里一起长大，同病相怜，也都是可信之辈。这人手不算多，但唯有忠心二字，敢当之无愧。”
沐雨晴看着莺歌，以前确实没想过要把她收下。
但是这一刻，沐雨晴却能够感受到莺歌的一片赤诚。
看见沐雨晴没有说话，莺歌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去，说道，“当然，如果沐三姑娘用不上，那，莺歌将时时感谢沐三姑娘的恩德。”
心底有些自卑，自己舞姬侍妾的出身，污浊不堪的过去。
沐雨晴这样的天之骄女，是不是觉得自己不配跟她为伍。
“莺歌，你不要误会。”沐雨晴一眼就看得出她的想法，抿唇一笑说道。
“你能跟着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只是觉得你以前受了太多苦，现在有好日子不过，还要跟我一起受累，实在说不过去。不过，虽然这一条路很难，但我对自己人，只有护短二字。”
她说她唯独忠心二字，她回她护短二字。
两人都是极其聪明之辈，相视一笑，一切自在不言中。
莺歌满脸笑意，给沐雨晴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妾身见过主子。”
成了沐雨晴的自己人，称呼就立即改口了。
沐雨晴也没想到意外收获了莺歌，倒是可以组建属于她的暗势力了。
她不能当聋子瞎子，需要情报消息。
今生步步顺利，就是因为前世的经历，她料敌先机。
而有些事前世记忆里没有，情报很重要。
确定关系之后，两人当场就商量起日后的一些布局。
莺歌潜藏十年之久，爬模滚打多年，是这一方面的行家。
沐雨晴说什么，她都能理解并且举一反三，遇到莺歌，沐雨晴赚了。
至于莺歌的出身，她的过去，沐雨晴当然一丁点都不介意。
她怎么可能因为这些就觉得莺歌不配与之为伍。
而沐雨晴给莺歌的尊重和重视，也让莺歌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人。
州府沐府。
“三姐姐，今天三娘还跟我打探你最后一科考什么。”
沐珠儿蹙着眉头说道，“我说不知道，三娘让我套套消息。”
沐雨晴黛眉轻挑，罗锦绣问这个干什么？
如今她是沐府当家大小姐，罗锦绣避开她都来不及。
就算知道自己要考什么，她又有这个胆子破坏吗？不怕老夫人发怒？
罗锦绣一直以为沐珠儿是她的人，每次都让沐珠儿打探消息。
却不知道沐珠儿给她告密的内容，都是沐雨晴让她知道的。
沐雨晴不想她知道的，她就不可能知道。
沐珠儿又说道，“听闻罗圆圆小艺会考古琴，很多人都说她有望拿到最后一个上牌。”
因为罗圆圆成名已久，她擅长古琴也不是秘密，但对沐雨晴，众人就一片茫然。
“以她在琴艺的造诣倒是正常。”沐雨晴若有所思，对着沐珠儿说道，“三娘不是想知道我考什么吗？你可以告诉她，我最后一科打算考舞艺。”
沐珠儿担心说道，“三姐姐，一旦二娘知道你要考舞艺，说不定会做什么阻止你参加最后一科的选秀。三姐姐可要小心。”
“以沐家如今的局势，三娘再蠢也不敢对我做什么。而她要是做什么，那就是背后有人指使。有人给她撑腰，她才敢对我动手。”
“不然现在就剩下三房那一点权势，她怎么敢得罪我，怎么敢得罪老夫人。”
沐雨晴轻描淡写说道，“这个消息，就是要通过她告诉幕后之人。”
沐珠儿也不蠢，一下就反应过来，“我明白了。嫡姐是在等那人出手。”
“敌人隐藏在幕后才可怕，跳出来就不可怕了。”沐雨晴抿唇。
“只有我失去了参加最后一次考核的希望，那些人才能放心。不然他们还不知道要准备多少阴谋诡计对付我。那我就给他们一个动手的机会，珠儿，你只需要把这个消息传给罗锦绣。其他的，无需担心。”
沐珠儿点点头，“三姐姐自有安排，那我便放心了。”
其实，沐雨晴偏偏就不会跳舞。
前世那场大火，不止是令她毁容，身体也被严重烧伤，虽然后来愈合，但身子也无法做出跳舞那些难动作，故而她对舞艺其实一窍不通。
虽然不知道收买罗锦绣的人是谁，但是沐雨晴也大致猜出来了。
毕竟如今她的对手，只有罗圆圆一个人。
罗圆圆应该是怕了她，害怕最后那一枚上牌落在她手中，所以事先打探消息，再让她没办法继续选秀。
让一个人没法考舞艺，罗圆圆会做些什么呢？
三轮选秀的前一天，罗圆圆做东，遍邀上次参与秀院宴会的闺秀，和如今在州府的一些公子才子，一同去城外西山踏青狩猎。
沐雨晴姐妹自然在邀请之列。
一众才子闺秀们浩浩荡荡入西山，扬起官道上一片沙尘飞扬。
营地已经扎好账蓬，搭好篝火的架子，几个公子哥们拿着弓箭比划着。
闺秀们三三两两围坐在篝火前，谈论着明日的小艺选秀。
“沐姑娘，上次秀院宴会承蒙你款待，却没机会当面致谢。听说你做完菜就累的睡着了，真是辛苦了。你为我们大家做了一桌满汉全席，我自该礼尚往来，故而今儿特意邀请诸位一起狩猎烤肉。”
罗圆圆望向沐雨晴，浅浅一笑，“幸好沐姑娘赏光来了，不然我还要亲自去你府上接呢。”
沐雨晴素净的脸上唇角微抿，“罗小姐言重了。上次都是战公子的安排，能准备秀院宴会，是我的荣幸。”
“明日就是最后一轮选秀，还真是期待和沐姑娘决一胜负。”罗圆圆笑道。
一闺秀立即奉承说道，“圆圆小姐一定能拿到上牌。”
“你别乱说，我对沐姑娘深深佩服，要是沐姑娘拿到最后一枚上牌，我输的心服口服。”罗圆圆一脸谦虚说道。
另外一闺秀好奇说道，“大家都知道罗小姐最后一刻考古琴，还不知道雨晴小姐考什么呢？”
“不这话就不能乱问了。沐姑娘一直没有声张，自然不能随便乱说。”罗圆圆说道。仿佛沐雨晴故意藏着掖着。
沐雨晴见此淡淡一笑，“罗小姐言重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没有人问我罢了，我最后一科打算考舞艺。”
舞艺。
这话一出，众闺秀才子们这才知道沐雨晴最后一科，选了舞艺。
罗圆圆脸一变。
本来这个秘密只有她知道，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
不过，也不妨碍她的计划，而且让她确定了自己得知的消息无误，沐雨晴果然打算跳舞。
“雨晴小姐选舞艺，想必一定匈有成竹，能够拿最后一枚上牌。”一闺秀笑道。
沐雨晴摆摆手，“没有没有，过关都难。”
这是实话。
真的让她考舞艺，那她还真的中牌都拿不到。
另一边的人听到了，也都笑道，“雨晴小姐别谦虚，在下等人可都期待着。不管是舞艺还是古琴，明日的行宫一定精彩纷呈。”
“不错不错。”
众闺秀才子们纷纷附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