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阿临怎么了?”司白一张嘴就气他。
徐轻鸿瘪嘴:“你这话问的。我没把她怎么了。明知故问。”
司白被他一语道破,心不跳眼不眨的靠近,距离已经超过徐轻鸿能接受的范围了。
徐轻鸿结结巴巴:“你,你干什么。”
“没什么。”司白只是看了一眼就缩回去,看他的眼神像是安慰一个病入膏肓的重症患者。“怎么伤的?”
徐轻鸿被他看得暗地里呲牙,此时谈及正事也不忽悠了,严肃起来。
虞城帮他处理好伤口,看似漫不经心的按着他的脉搏,而手指却不易觉察的点了点徐轻鸿。
这是在让他三思。
徐轻鸿略微一顿,垂眸笑了一笑,下定决心一般毅然决然的直视司白双眼:“这是封印的反伤。”
果不其然,司白闻言挑起了眉:“你身上还有封印?”
“是的。我能有不鸣山和清安城的代价,就是封印法术妖炁。昨天……给阿临找落水裳时出了点情况,法术用过度了,有点反噬。”
司白看着尚未遮掩的咒文,一股恶寒密密麻麻爬上心头,像是被沙漠的毒蛇群狼盯住了一样,莫名生出一股“再也无法逃脱”的念头。
他忍不住伸手想去摸摸,徐轻鸿却往后一躲,戒备的紧盯着他。而他身后的虞城也不翻找他那乱糟糟的药箱,停下动作抬眼看他。司白一时僵住,这才想起来他们相识也不过三五天的光景,哪里能像是朋友一般熟悉。徐轻鸿总是一副自来熟的没心没肺样儿,心大的能装下整个南疆。司白有时候嫌弃他,后者也是热脸蛋贴冷屁股,死缠烂打的缠上来,这让司白有时候深深诘问自己干嘛要带这么个祸患出来。
现在他才发现两人并不是很熟,不熟的人不能随随便便就碰吧。他隐隐觉得徐轻鸿对他的好与不好都是因为别的什么人而非他自己。啊对了,他亲口说过,那位胡度空是他最好的朋友。而司白是因为能帮他洗脱那位的冤屈才如此待他。也许,自己真的就是个工具。
想到这儿,司白目光一收,暗淡下来。扭头径直坐在一旁小榻上,低头喝茶不言不语。直给某人整蒙了。
徐轻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啥司白声息就变了。他一直觉得司白一团孩子气,老老实实,什么都靠书上学。虽说他自己平常也皮得很,但让别人觉得就是一种没心没肺的皮,一种风流倜傥有预谋的戏耍,不像个小孩子能想出来的。而小孩子,都是认认真真的玩,认认真真的学。
司白这边突然冷淡下来,徐轻鸿莫名的有点不好意思。但自己又没做错什么,甚至说是免除了他的一场灾难,这道士也不领情,也不知道那敏感脆弱的心又磕哪碰哪了,竟像个陌生人一样对自己尊敬有加。徐轻鸿平生最怕朋友变路人,曾经把能酒言欢大吹大擂也能同袍沙场不问青史的弟兄最后陌生的以礼相待。一想到这儿,徐轻鸿脑子都抽的疼了,不经意间按住额头。
虞城瞧见,即刻指尖翻飞,一枚银针稳准狠的扎进徐轻鸿一处穴位,这才让他好了点,有说话的心力。
“我知道,你为了你父亲找到我来查清那些事……但是,但是那个……”徐轻鸿说到这儿舌头打结了,怎么也说不出想说的。他不是没求于人,只是这次,要帮的忙实在太大了。
“仙人但说无妨。司某本就是来查清楚真相的,没有仙人帮助不行。若是您有什么要求,我应便是了。”司白磕了磕茶盏,神色不动。
徐轻鸿牙疼似的咧嘴。司白这一席话端的是四平八稳,硬是没让他听出丁点儿破绽与心思来。徐轻鸿眉头微皱,上上下下打量着司白,觉得应该重新了解一番。
这家伙,城府倒是有点儿。
于是也拿出礼恭必敬的样子:“道长,徐某只是想在一同行动时,能照顾一下我这个被封印的伤患,不要被老仇敌什么的抓去了才好。”
虞城听闻,微微瞪大了眼睛。
“好。”司白应承,“有劳仙人了。”
他说完起身就走,搁下一身轻飘飘的冷漠,像外衫一般罩在身上。逆光中,倒是一股“万世愤我,我不奢求”的苍凉。
“哦,对了。”司白突然道,一只手扶着门,“我跟柳姑娘说,落水裳是我乾坤袋里的。没说你。”
徐轻鸿总算松了口气:“谢谢。”
这一刻,司白似乎要转过来打破严寒冰冷的面具。然而只是扶了会儿门,走了。
司白刚出门,虞城就道:“你不是决定了吗,怎么不说?”
“我?我还好意思说?”徐轻鸿没好气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拍到伤口上疼的龇牙咧嘴,嘴角都快咧到脖子上了。“你看他那样儿,应该是又有误会了。怎么说。”
又再次暗骂:“只顾着自己生闷气。怎么就没人体谅体谅我?”
“怎么办。”
徐轻鸿没皮没脸:“路上装的像一点,没准儿他能知道。到时候再说。”
虞城像是接受了这个想法:“何时动身?”
“大概两天后。伤口愈合点儿就走。”
虞城抬眼看他,但又知道徐轻鸿这人说啥做啥,有自己的安排,命又硬,死不了。于是放宽了心,简单收拾一下就出去了。
鬼医坊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诡异的安静。徐轻鸿一天到晚养精蓄锐,阿临一直闷闷不乐,司白同理,更是一脸煞气,吓得虞城都不敢待在自己家里,每天上街溜达,一天四次给徐轻鸿换药。而每一次的换药,两人都是较着劲弄的。
一个被拆纱布的痛苦逼得嗷嗷乱叫很不得在床上打滚;一个一脸愁云惨淡,觉得如今患者太难伺候,个个都是官老爷,得捧着。
因为鬼医坊太过安静,贪吃粟米的书灵被虞城锁在坊里出不去,一直聒噪不休,终于被司白发现了。找了虞城解释给他听,这才找到个伴儿,一股脑的什么都对他嘀咕。
偏偏书大爷不领情,天天屁股对着他。长长的尾羽大有要把他戳死之意。
如此过了两天,徐轻鸿,司白,柳临按时离去。鬼医坊又一次更为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