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纾睁开眼，满天星辰映入眼帘，一轮明月嵌在西天，夜色正浓。
这是……？
白羽纾抬抬手，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出现在眼前，薄薄的星光从指缝间洒下。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也或者不是自己的脸，愣住了。
冰凉，细腻，金属质感……面具！
所谓虚妄的东西真的出现了。
这是……下辈子？
还没来得及细想，白羽纾脑中突然涌上一阵钻心的疼，仿佛要炸开了一般，但是她的脸上却不见一丝痛楚的神情，似是根本没有感觉。
不过片刻，她的额头上已是冷汗涔涔。
“醒了。”黑衣男子察觉到这边的动静。
“嗯。”
白羽纾把头向右偏了偏，男子坐在火堆另一边，她只能看见火苗跃动间偶尔露出的黑色衣袍，几乎快和浓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是他，那个闷骚男。
那……她现在，是附身了？附身在那个白袍小少年身上？
之后是久久的沉默。
黑衣男子想过去看看自己救下那少年，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坚定了一回，没去。
这一坚定，就想起自己今天干的那些事儿，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看向白羽纾的眼神隐隐不对劲。
啧，还好没人看见他做那些蠢事。
又过了一会，男子暗自琢磨着这么冷漠是不是不太好，毕竟是受了伤，皮外伤也带个“伤”字儿不是？
从怀里掏出小册子翻开，一个个铿锵挺拔的字映入眼帘。
——为什么这么叫我？
——你很好，但是我觉得你不只是好，你还是个人……所以，你当然是好人。
——不用你觉得，我就是人。
——这可不一定，有些人长得人模狗样，其实是衣冠禽兽，你看，好多豺狼虎豹。
……
男子无奈地笑笑，看来是要逼他做个人了。
就在白羽纾以为男子不会再说话，准备把头摆正时，男子清透的声音响起。
“小孩，贵姓。”
“……”
“小孩，多大。”
“……”
“小孩，哪里人。”
“……”
白羽纾没吭声，男子便一直问，哦不，是一直说，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实际上只要男子不那么坚定，过去瞧一眼，便能发现白羽纾露出的脸脸色惨白，冷汗打湿了额前的碎发，怎么看都不是只受了点皮外伤。
白羽纾深深吸了口气，强打起精神来。
“不是。白。十五。帝都。闭嘴。谢谢。”
不是小孩，姓白，十五岁，帝都人，嫌他话多？现在的小孩真是有个性。
不过，他这个谢谢是谢自己救了他，还是谢让自己闭嘴呢？
“小孩，怎么跟你救命恩人说话的。本来是憋着不想说，突然又想说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不说了。”
白羽纾觉得自己体内的恶劣因子开始活跃了：“我也没怎么说，救命恩人，你继续说。”
沉默。他无话可说。
“这位救命恩人，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你看我这伤的这么重，身上痛的这么厉害，很有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你确定不做个好人？”
沉默。明天有没有太阳另说，他就没见过哪个将死之人这么能扯。
“贵姓？”
“免贵姓君。”
“侮辱皇姓，死罪一条。多大了？”
“虚岁十八。”
“那你比较显老。哪里人？”
“算是帝都人氏。”
如此问了一圈，白羽纾也找不到什么可聊的的了，但是分散下注意力总是好的，总好过活活痛死。
“我随家人来到这边境之地多年了，不知帝都可有发生什么奇闻趣事？”
男子略微沉思一会，缓缓开口道：“帝都虽大，说起来也就那么几件事。
左右不过是墨家的小公子又在赌场把哪家公子哥得罪了，蓝家丢失多年的独苗找回来又发现是个假的，梅家大姑娘的未婚夫在外面沾花惹草弄得人姑娘一哭二闹三上吊云云。
再不是就是哪家出了个绝世天才，哪家的小姐聪慧美丽贤淑温婉，哪家的少爷惊才绝艳风度翩翩。”
白羽纾忍疼忍的辛苦，男子见她不说话，又自顾自说道：“这其中或许还该有个资质平庸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君临沂？
她这些年极少关注帝都动向，却也知道君临沂虽然不是皇后嫡出，但皇后之位早已闲置多年，徐贵妃母家势力强大，盛宠不衰，再加上君临沂长子身份，如无意外，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更何况这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君临沂本身实力已经算得上是天才，十三岁的时候便已经达到运灵境三阶！
要知道，如果从没有灵力开始修炼算是修炼道路上的第一道门槛，那么从初灵境到运灵境就是一个修炼之人能否真正成为一名灵修者的唯一标准。
初灵境完全是靠修炼之人自己的领悟力，在滞涩中感受灵力，突破桎梏，到了运灵境，就可以尝试各种功法，勉强能运用自身灵力，修炼速度会快上不少。
但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成为真正的灵修者，而在十五就能突破初灵境的，在天和皇朝已是天赋极佳。
所以，就连当年的她也是对这位临沂殿下极为欣赏，很难想象这样的少年日后将会成长为何种强者。
这样的人，怎么也不可能跟资质平庸扯上关系。
男子终究还是顾及皇家威严，另起了话头。
“其实倒也还有一件大事。前些日子白老将军家的小少主失踪了，弄得整个边境大军士气低落，人心惶惶的。
相比之下，帝都人的反应可就有趣多了，一边骂着人家丧门星丢得好，免得出来祸害人，一边怕边境没了人家坐镇，敌国军队趁虚而入，到时候死的还是他们。
我听说帝都白家对外倒是没什么反应，不过关起门来在家里摆了三天宴席，喜宴。”
白羽纾本就头疼欲裂，这下好了，不但头疼，还手脚疼，四肢疼，全身都疼。
男子见她不说话，只好把事儿往细了讲。
“据说当时是白家一名将领所率军队遭遇偷袭，身陷险境，不知死活，白少主护短心切，带了一队亲随前去救人。
众所周知，白家这位小少主素有战神之名，他出手，自然是算无遗策，不但人救回来了，还狠狠坑了敌军一把。
不过回边境军营的时候，有眼尖的士兵就发现自家少主不见了，只是这小少主本就神出鬼没，也没人放在心上。
等到白家高层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失踪半个月……”
白羽纾实在对这些不感兴趣，强撑着打断他的话：“你怎么知道得这么事无巨细的，是江湖上倒卖小消息过活的？”
男子脾气好的不得了：“不是，来的时候觉得一路上有些无聊，买了几个话本子。”说着，也不管白羽纾看不看的到，扬了扬手里的小话本。
白羽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