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见席雨歌迟迟没有应她的话音,芸香还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嘴角忍不住笑了出来,刚刚还说睡不着,这么一会儿倒是睡的快。
突然一阵冷风袭来,夹杂其中的毛毛细雨,竟被吹的有了几分雨水渐大的趋势?
芸香微微皱眉,下意识的伸出手臂挡住席雨歌的脸,不让她的头被风过了。
而自己则微微倾身往窗外望了望,这雨难道又要下的大了?都下了快一天了,怎么还不停呢?
芸香轻手轻脚的准备抱着身上裹毯子的小人慢慢起身,把人放到床上让她睡的更舒服些。
可谁知芸香才刚刚一动,怀里的小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沉暗又深邃的看向窗外。
“你闻到什么了?”
“小姐?你没睡?”
席雨歌的眼角微眯,漆黑的眼瞳中流露出危险的光。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腥味儿?”
“腥味?”芸香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没有啊,你说的是泥土的腥味吗?”
席雨歌的眉峰一压,眉宇间顿时如罩一层阴霾,“不是,是腐尸的腥味。臭气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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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睡了?”
见沈诺走了进来,十二公子抬头朝他看了过去。
“你还没睡?”
沈诺将长剑放到了一旁,看了一眼十二公子躺着的简易木床,不禁嘴角也勾了起来。
从来都是锦衣玉食矜贵的公子哥,如今这副模样倒是有了点乡土气息。
“屋子里一股发了霉的味道,有些睡不着。”
沈诺坐到了他对面的床上,“刚刚还说朱怀忻事多,现在轮到你了?”
“你今天的话真多。”
十二公子觉得这家伙今天格外喜欢奚落他,是不是他换了这身衣服之后,给沈诺这家伙的胆?
现在说话一点都不顾及。
“没办法,看你穿这身衣服就想欺负你,可你还得再穿两天才行。”
十二公子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这身粗布衣裳微微皱了皱眉,“要知道就不当什么小厮了,我这一天都被嫌弃。”
沈诺那双剑眉微微挑起,“嗯,这一天可以被记入进密档。”
“你敢?”
“密档可不受皇室左右,这一点你可没办法。”
十二公子朝他瞪了过去,“别太过分。”
适可而止这四个字,沈诺一向运用自如。
就是十二公子不说,他也不会得寸进尺。
“埕冢的周围都有埋伏,粗略估计有三百人左右,不过并非一伙人。埕冢里的暗卫也有察觉,可只要不擅闯埕冢,他们是不会动手的。”
“晏牧珲是有点聪明,不过在跟那些个都活成人精一般的老头子相比,那只能证明他不傻而已。咱们的人不需要在意这些,今晚好好养精蓄锐,就算要出事,那也是明天。”
沈诺同意他说的话,无论这些人是谁派来的,目的都是要把人活着抓走。
只要这个人不出现,这些人就打不起来,哪怕是彼此间远远的看着,也能保持一种诡异的“和平”。
“秦家那边怎么样了?人找到了吗?”
沈诺正想说这事,眉眼多了一抹凝重,“云尘已经找到了那个人,不过那人头上别的不是一根木簪,而是一根树藤。”
“树藤?”
“嗯,还是那种刚刚折下来没多久,看着很粗糙的树藤。”
“能确定是一个人吗?”
“云尘说有三个人别了木簪,其中两人头上的簪子都是素净的簪身,没有任何的雕刻。只有一人头上的簪子用的是树藤,有一定的弯曲,而且粗细也并不均匀。如果有一定距离的话,可能被看错。”
十二公子猛地坐起身,若有所思的说道:“那你觉得会是她看错了吗?”
“……说不好。”沈诺的回答很保守。
“那个别树藤的人,长得什么样?”
“差不多半百的年纪,身形高,但却并不健硕,而且相对有些单薄,脸色也似乎有着一丝病态。
“病态?”十二公子眉头紧蹙,“会不会是易容?”
“云尘虽然并不精通易容,但如果易容过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也不至于看不出一点端倪。”
“那这个人会是下咒的人吗?”
沈诺摇了摇头,“只要对方不再动手,很难看出来。”
“那你是怎么看出来席家的小丫头是中了咒术?”
沈诺微微一愣,“我没有看出来,是她告诉我,她中了咒。”
十二公子眸中的光被他一言压灭,一层黑雾蔓延至眼底,“那她是怎么知道的?你之前为什么没说?”
沈诺仔细想了一下,他竟然真的没有说?
沈诺呆愣的看了他一会儿,如果他说你没问所以我就没说,那是不是证明他太不严谨了?
酝酿了一下,沈诺说道:“你上马车的时候,太快了,我没有来得及说,你已经跑了。”
十二公子:“……”
十二公子眼角微眯而起:“这么说……还怪我?沈诺,什么时候你连主次都不分了?什么先说,什么后说,你也分不清了,是吗?”
只要沈诺想说,别说他跳上马车,就是飞上天也能被他拉下来。
“好吧,我承认我之前没说,是因为这是席家的事,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只告诉景修他妹妹中咒的事。后来,我是想确认那个人的身份之后再说。”
“可你没说。”
“现在说也不晚吧?”
十二公子手臂舒展,重新躺了回去。
“那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中咒?”
沈诺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不清楚,不过她说,她之前中过一次咒。”
“中过一次咒?”十二公子目露以后,“什么时候咒术这么不值钱了?一个小丫头的身上一而再的中咒?知道谁下的吗?”
沈诺依旧摇头,“不知道。不过我问过她,知不知道咒术是什么?她才说她之前中过一次,而且她还说她可以感觉到,这次她是中了咒术。”
“感觉到?你是说,她还中出经验了?”
沈诺虽然也觉得这个说法有些扯,不过——
“确实是她告诉我中咒的事。我虽然听过咒术,可从来没有见过。今日也是见她额头出现煞气,竟有走火入魔的征兆,才看出一点端倪。不过她说她是中了咒术所至,把我也是吓了一跳。”
“咱们好像忽略了这个很重要细节。”十二公子垂眸思忖道:“我虽然也没有见过咒术,可我也知道,咒术是靠灵识之力所驱,如若六识不开,灵根不够,她是怎么知道中的是咒?难道就因为她中过一次咒,所以就对所有的咒术都有感应?这个说法未免让人难以置信。况且,咒术何止成百上千种?难道她对每一种咒术都有感知?”
沈诺:“……也许?”
“她说的话,你信?”十二公子奇怪的看着他,这种童言稚语,最不应该信的就是他。
从小就比任何人都看着老成持重的人,“幼稚”这两个字只能是他说别人,根本用不到他自己的身上。
可竟然会相信,这种一下子就会被揭穿的谎话?
十二公子狭长的眼角微眯而起:“别告诉我,你真信?”
多年好友,沈诺的神情告诉他——
“我信。”
十二公子下颚微抬,昏暗的烛光中,他的眉眼都变的有些模糊,“为何?”
“你呢?你又为什么对一个小姑娘这种用心?明明连面都没有正式见过,可她一晕倒,你的反应可是很紧张。就是你的亲妹妹,你恐怕都没有这么关心过。你对这个小丫头不一样,为什么?”
十二公子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可一闭眼他脑海中想到的却是那双亮的惊人的眼睛。
“大概是……这个小丫头,就是我的克星。从小到大,除了我九哥之外,也就她敢当着我的面嫌弃我。”
沈诺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难得在他那“老成持重”的脸上,看到一抹类似于小孩傲娇的幼稚姿态,“那我们的原因有些相似了。我相信她是因为……她……不嫌弃我。”
十二公子眼睛都没睁开,直接抬腿朝着沈诺的脸横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