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幽幽到了这里,已经过去半个月,半个月以来每天幽幽只负责洗衣煮饭,余下的空闲时间便教阿南识字,每日倒也自由。姐弟二人极少遇到白袍男子,一是因为他总是闭门不出,二是幽幽害怕阿南叨扰,也很少到前院去。这日,幽幽想到之前说过要做一只竹笛的事,看着院内茂密的竹林,现在已经离开了小叔家,只能靠自己了。下午正逢阿福买了菜回来,幽幽叫住他:“阿福,你可以帮我找一把小刀吗?”
“啊?幽幽,你要刀干嘛啊?”
“我想用院内的竹子做一只竹笛。”
“没想到你还会吹奏笛子。”
“娘亲在世时教了我一些,算不上会吹,之前阿南曾说想听我吹奏,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好啊,我也想听你的笛声,跟你说,我们家少爷也极喜欢音乐呢。”
“是吗?那你能帮我找到刀吗?”
“当然可以了,你等等,我马上回来。”
阿福拿回来一把很是精美的匕首,说到:“这是去年生辰少爷送给我的礼物,给你用吧!”
幽幽看着手中的匕首说到:“我用完就还你,放心我会好好爱护的。”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唉,幽幽,不用我帮你砍竹子吗?”
“不用了,我可以的。”
看着远去的少女的身影,阿福突然觉得自己和幽幽的距离似乎有点远,这时前院传来伍伯的声音,阿福也转身走了。
拿着匕首,来到前院与后院之间的那个小花园,幽幽看中了一簇茂密的竹林,长得挺拔直立,英姿飒爽。钻到林中仔细寻找,幽幽对这一方面懂得并不多,只能凭借小时候依稀听到的父母闲谈之间的只言片语来挑选,看中一根粗细适合的,幽幽便开始挥刀。但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一根竹子只比拇指指节稍粗,没想到那么难砍,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其连根斩断,这才只是开始。正想歇息片刻,忽然听到前院传来清亮的琴声,高山流水,每个音节都清脆有力,旋律流畅连贯,这院子里只有这么几个人,想来那位少言寡语的少爷也是一个喜爱音乐之人。自从父母离世后,许久没有再听到这么流畅的乐声了,听得入了迷,幽幽忘记了手上的工作。曲终,琴声戛然而止,幽幽才回过神来,看着才刚刚开始的工作,捡起竹子,继续费力的削着。正当幽幽在竹林中埋头苦干之时,前院书房的门突然打开了,足不出户的男子往花园走去。
秋天的阳光暖洋洋的,花园里已经没有多少花朵,只有经过精心栽培的紫竹林依旧茂密,在凉爽的微风中微微摇曳,但是,在这片祥和的宁静中,却突然传来极为刺耳的击打声,往声音传出的地方望去,只见林中有一个隐约可见的人影,似乎正在用刀削着什么东西,男子皱起眉头,心中满是恼怒,走近一些,轻喝道:“是谁?”
此时的幽幽正专心致志,被突然而来的喝声下了一大跳,手中锋利的匕首一下滑到一边,虎口上面出现一个深深的伤口,血开始往下滴落。顾不上手上的疼痛,幽幽此刻心里极为紧张,如同一个被抓了现行的小偷一样。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只是砍了一根竹子而已,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用手捏着伤口,转身答道:“少爷,我,我是新来的煮饭丫头。”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只是想砍一根竹子……”
眼中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伍伯没跟你说不要乱动这里的花草吗?”
“对不起,我…”
这时男子看到幽幽手背上流下的血痕,看起来伤口不浅,口气才稍微不那么刺耳,说到:“算了,竹子你拿回去吧,把手包扎一下。”说完转身离去,心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怒火。
幽幽看着男子远去的背影,才觉得四周没那么压抑,开始感觉到手上伤口的疼,血已经顺着手指流到地上了,得赶紧包扎才行。
回到房间,阿南午睡醒来,看到幽幽的伤口和血迹,突然大哭起来,边哭边问幽幽怎么了,是不是被坏人欺负了,幽幽急忙安慰阿南,生怕他的哭声吵到他人。直到阿南慢慢平静下来,幽幽才拿出自己削好的一截竹子,跟他说:“阿南不是想听阿姐的笛声吗?你看,等阿姐把笛子做好了就可以给你吹奏了。”阿南这时带着哭腔说到:“阿姐因为砍竹子才受的伤,阿南不想听笛声了,阿南不要阿姐流血。”听着阿南的话,幽幽心中一阵感动,真正关心姐弟俩的只有彼此。
包扎好伤口,幽幽决定等伤好了再继续下面的步骤,把匕首和竹子放到一边,便去煮饭了。
而另一边,回到书房的男子,回想刚刚花园里的事,却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太凶了,半个月以来一直受着幽幽的投喂,尤其是自己好像还害她划破了手,看着血流的样子,伤口应该不浅,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不过是一根竹子而已。但是这些想法不过只在脑中留存了一小会儿而已,看到窗边的弦琴,男子又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思念着已去的故人。
这件事之后,幽幽好几天都一直心有余悸,担心自己犯了大错。阿福看到幽幽的伤,问清楚了来龙去脉,大吃一惊,一是惊讶于少爷的暴躁,二是心疼幽幽的手。再三安抚幽幽自己会去给少爷平赔不是,阿福又叮嘱幽幽好好养伤,并说自己这几天会来帮着她一起做饭,幽幽觉得十分愧疚。
又过半月,伤好之后,幽幽开始着手制作竹笛,之前阿福再三嘱咐这次用刀一定要多加小心,幽幽没有马虎,每一刀都仔仔细细。最终制作完成,又花了半月。看着手上略显粗糙的成品,幽幽极为满意,声音虽不是十分圆润,但胜在脆亮清澈,小试一曲,幽幽又响想起父母在世时的时光,乐声最是让人怀旧。阿南听到阿姐的笛声,急忙跑过来看,看到幽幽手中的竹笛,阿南开心地叫起来,缠着幽幽给自己吹更多的曲子。笛声悠扬,传到前院人儿的耳中,阿福和伍伯正买了菜和柴火回来,被清幽的笛声吸引住,驻足聆听,另一边,书房中的男子,也被清脆的笛声感染,放下手中的书籍,驻足在窗边。自从搬到这里居住,自己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么清脆的笛声了,被曲子的旋律感染,男子竟坐到琴前,开始扶弦。屋外的二人一开始本来只是听到悠扬的笛声,不一会儿又听到少爷的书房中传出铮铮琴声,二者融合,十分悦耳。另一边,后院的幽幽在吹了一段之后也听到了前院的琴声,正视图融入自己的节奏之中,还好自己对这曲子熟悉,在震惊过后恢复了正常节奏。前院与后院,弦琴与竹笛,一个洪亮,一个悠扬,你来我往,奏出一场听觉的盛宴,连一旁的小阿南也听得入了迷。最后一个音符奏毕,一曲终了,众人还沉浸在余音之中,难以自拔。直至余音散去,回过神来,伍伯才感叹到,配合得真是太好了。一旁的阿福,反常得一言不发,其实,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感受到的那种与幽幽之间的距离感是什么,听到未曾相识的少爷与幽幽能配合奏出这么美的乐曲,他才明白,有的人,配不上就是配不上,即便她只是山野之女,即便他那么努力向她靠近。
曲终,书房内的男子面无表情,只有目光久久盯着窗外,内心对这个新来的山野之女产生了好奇,私自砍了自己的紫竹,说要制作竹笛,本以为只是给小孩的玩物,没想到她不仅真的制作出来了,还能吹奏出这样的曲子。
而幽幽,放下笛子,在乐曲中似乎找到一种奇怪的感觉,面带微笑,眼中既有满足,也有快乐,前几日一直萦绕心头的害怕自己做错了事的担忧仿佛也随着刚刚的乐曲散去了。稍作休整,带着阿南开始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