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的合奏过去,生活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后院的人依旧每日洗衣做饭,前院的人依然每日沉迷于书房,只是阿福似乎变得有些奇怪,来找幽幽的频率下降了,幽幽归还匕首时,阿福的态度似乎也变得没那么热心了,时常顾左右而言他,说话吞吞吐吐,莫名其妙的态度转变让幽幽十分尴尬。五人在清净的府中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日子过得很平静。
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奇怪的人。
来人是一个穿着很华丽的嬷嬷,一脸权威,不苟言笑。一到府中便上上下下检查了一个遍,问这问那,似乎对院中的环境很不满。听伍伯说,好像是京城来的管家嬷嬷,此次前来,一是看望少爷,二是有要事商量。幽幽心知少爷伍伯他们不是一般人,定是名声显赫,非富即贵,本以为是没落了才搬来此地,现在看来,只有一位少爷不知什么原因才来到此处。不敢多问,幽幽也就默默做着自己的活,尽量避免到前院去。
另一边的书房中:
“青城少爷近来可好,夫人特地派我过来,正是担心少爷的身体。”
“多谢嬷嬷关心,我没有什么不适,还请转告夫人。”
“少爷对这里的环境可还满意?我看院内人手似乎太少,太过冷清了吧?”
“嬷嬷知我向来喜静,伍伯阿福一切都安排得妥当,嬷嬷不必为此操心。”
一旁的老妇人目光柔和,脸上竟带着心疼的表情。想到这唐家在京城贵为首富,连皇上都要敬三分,对一位庶出少爷竟如此寒酸,连下人都不愿多给几个,自己从小看着青城少爷长大,这孩子自知自己是庶子,从来不跟几位哥哥弟弟争什么,母亲死后,落得头晕心悸,夜间少眠之疾,几位哥哥为了避免他争夺财产,将他打发到这乡野之中,美名其曰静养身体,虽说老爷并不是偏心之人,但是几位少爷发动夫人一起规劝,最终还是没法把这庶子留在京城。但是心疼归心疼,嬷嬷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大少爷为了绝后患,跟夫人说要让青城少爷在此地成亲,娶一个乡下女人,这样一来,将来青城少爷再想回京,恐怕就要大失脸面,量他也不敢跟几位哥哥争了。心里想着少爷夫人城府之深,令人心寒,嬷嬷嘴里还是说出了该说的话:
“青城少爷可知,老身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不知,嬷嬷请讲。”
“唉,夫人及家中几位兄长很是担忧少爷,担心少爷你在这山野无人照顾,希望为你找一位妻子。”
男子脸上表情微变,一时之间没有回话。本来以为搬到这里来能打消几位兄长的疑虑,自己也落得清净,没想到哥哥们还是不放心,想来是希望永远将自己留在这里吧。自己本就没有任何争抢之意,也不贪恋京城的喧闹,如今竟提出如此无理要求……可是,自己就算不答应,也不会起任何作用,不如随了他们,免得三天两头派人过来搅扰,只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娶亲之意,母亲离去,自己早就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只怕,会耽误了人家姑娘……
“多谢夫人及几位兄长关切,但凭嬷嬷安排吧。”说完转身看向窗外,不再多言。
一旁的老妇低声说是,便退了出去。
嬷嬷来到后院,瞥见正在教阿南识字的幽幽,心中很是好奇,仔细打量了幽幽一番,又问了许多问题,幽幽一一耐心回答。得知幽幽是府中的煮饭丫头,父母双亡,又会识字,带着幼弟自谋生路,嬷嬷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话说这嬷嬷一来就在府中住下,每日也不知在忙活什么。院中各人也不多问,每日还是该干啥干啥。直到这日,嬷嬷把幽幽召了过去。幽幽心中好奇又恐慌,担心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了嬷嬷生气,带着紧张的心情来到嬷嬷的屋中。
“嬷嬷叫民女来,可是有何事吩咐?”幽幽担心的问到。
“丫头,你全名为何?”
“家父姓顾,给我取名为顾幽然,大家都叫我幽幽。”
“你那幼弟呢?”
“小弟姓顾名南山,小名阿南。”不知道嬷嬷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幽幽小心地回答,害怕自己说错话。
“这么说来,你父亲是爱菊之人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因母亲名中带菊。”
“你父母也是伉俪情深啊,可惜去得早了,留下你姐弟二人孤苦无依。不提这些伤心事,我今日问你,你可是想让你的幼弟入学堂读书啊?”
“劳烦嬷嬷费心,上学一事我思虑已久,正为此攒钱。”提到这事,幽幽心里觉得莫名其妙,管家嬷嬷为何要打听我们姐弟二人的事呢,但是不解归不解,幽幽还是如实回答。
“你这个姐姐为了弟弟也是用心良苦,自己的人生都愿意搭进去,只是如今的世道是学生多先生少,等你攒够束脩,恐怕也是为时已晚啊。”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送阿南去学堂,我不吃不喝也行。”幽幽坚定地答道。
“我看到你的决心了,这样,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你愿不愿意成为这个府中的少奶奶?”嬷嬷一脸平静地脱口问到。
“嬷嬷你说什么?”幽幽满脸惊异,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难道这就是自己被叫过来的原因吗?
“对,就是让你成为青城少爷的结发妻子。我跟你直说了吧,青城少爷是京城名门贵族的幼子,因身体有隐疾才搬到此处静养,家中老爷夫人担心他无人照顾,特意想为他寻一门亲事。我一来就看你气质清奇,又会识字,府上内外打理得井井有条,二来是心疼你姐弟二人无依无靠。一旦成为府上的主人,钱财一事你不必再担忧,你的幼弟到了年岁即可送到最好的私塾,你也不用在干这些粗活,只要求你把少爷照顾好就行,况且你一介女子,之身到这府中做丫头,本来名声就不好听了,日后出去,恐怕也找不到一个好的去处。”嬷嬷一口气把话说清楚,只不过隐去了唐青城为庶子不受宠的事情。
“嬷嬷,此事太过突然,我虽一心想送阿南进学堂,可是绝不会是以卖身的方式,我不偷不抢,在府中靠劳力生活,并不觉得有何丢人之处。”
“我知道你有自尊之心,可是青城少爷一表人才,除了身体微弱以外,哪一点配不上你?我也是为你们姐弟二人考虑,你嫁进来一不做妾,二不吃苦,有何不可呢?当然,我不是在强迫你,此事也不着急,你大可下去考虑,我此次来到这里,是一定要把青城少爷的婚事定下来了在离开的。”嬷嬷语气温和地说到,并没有给幽幽施压。
本来以为嬷嬷会说自己若是不答应便要将姐弟二人逐出府去,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宁愿带着阿南四处流离,也不远委身于此,没想到不仅没有威胁,嬷嬷的语气中还满是温柔,幽幽一时松了口气,无论如何,自己和阿南不会被赶走。
“多谢嬷嬷关心,民女只愿做一个煮饭丫头,只求府上赏口饭吃就知足了。”
“为了幼弟阿南,我倒是希望你再考虑考虑。这样吧,你要是改变心意了随时让我知道,今天我也不难为你了,下去吧。”
“民女告退。”幽幽回到自己房中,心绪久久不能平静。嬷嬷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为阿南考虑,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攒得够束脩的钱,自己也做过嫁人为妻的打算,可是这件事实在是太突然了……就算自己答应了,那位少爷会愿意娶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粗丫头吗?……
思虑良久,幽幽看着身旁正在认真练字的阿南,做出了决定,无论如何,一个冷冰冰的少爷总比一个傻子强。
前院书房中,嬷嬷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开口道:“少爷,上次咱们谈的那件事已有眉目了,你若是同意,老身就自作主张开始操办了。”
男子脸色微变,没想到这么快,这嬷嬷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果然说到做到,只不过自己并不想关注这些事,就算成了亲,也只是为了让几位哥哥放心,有名无实罢了,便答道:“嬷嬷安排便是。”
看到男子态度冷淡,嬷嬷也不生气,自己奉命行事,日子到底怎么过,还是得看夫妻二人,昨日那丫头做了决定,还担心少爷不情愿,自己也知道这位青城少爷向来清高,不闻俗事,所以只能回答说成亲一事她不必担忧,只是日后的相处得靠自己。
想来自己也没有说错,不再多言,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