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将军府,席木容哪肯放烟寻走,缠着她让她留下,最后烟寻只得妥协答应留下住几天再走,而正因为这几天的滞留,最终改变了她的命运。
先皇下葬那一天,满城百姓皆穿孝衣,整个仪式差不多耗费了一整天。傍晚从外面赶回将军府的席木容匆匆跑到烟寻的房门口,一把推开房门,气喘吁吁的说道,“烟寻不好了——”
正在收拾行囊的烟寻放下手中的包袱,起身看着门口的席木容。席木容一看烟寻这架势,气呼呼的说道,“你这是打算不辞而别吗?”
“我只是收拾下行李,在等你和义父回来做个告别再离开,你刚说什么不好了?”
席木容这才走近她说道,“云贵妃自戕了——”
“怎么回事?”
“我听说云贵妃喝下毒酒自戕,留下遗书说是要追随先皇,给他陪葬——”
“不可能——”烟寻肯定的说道。
“怎么不可能?人这时候都已经送去皇陵了,还能有假吗?”
“我是说她不可能自戕——”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听宫里人说的,据说云亲王收到消息赶进宫的时候,人都已经入棺了,云亲王想见他母妃最后一面,皇后不让,最后大闹了一场,皇后怕闹的太过难看,才勉强让他开棺见了云贵妃最后一眼。”
“云亲王在哪?”
“不知道——应该是回云王府了吧!”席木容的话才刚说完就发现烟寻风一样的往外跑,“喂——你去哪?”人早就跑远了,根本没有回答她,但是席木容只是缓缓走了出去,并没有去追,她大概是知道烟寻去哪了。
烟寻赶到云王府的时候,天已经入黑,她刚准备让门口的守卫通报,守卫却自动开门放她进去,她走进去之后有些疑惑的转头看了门口一眼。
“烟姑娘一定是奇怪为什么门卫直接让你进来了?”
烟寻这才把头转回去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王管家,王管家接着说道,“很早之前王爷就有过吩咐,烟姑娘可以随意进出云王府的任何地方,无需通报——”
“他呢?”烟寻问道。
“烟姑娘请跟我来——”王管家领着烟寻往里走,越往里走,烟寻就越发清晰的听到了一阵清冷的萧声,带着浓浓的悲凉。王管家见烟寻停住了脚步似是在听这萧声,便也站住看着烟寻说道,“是王爷吹的,烟姑娘——你来了刚好,劝劝王爷吧,早上出去就没用饭,回来到现在不见任何人,连晚膳都不让送进去——唉!王爷这孩子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心里苦啊!可是老奴只能看着他难受,什么也帮不上啊!”说着王管家老泪纵横,抬起袖子直抹眼泪。
流云殿外面,晴儿和初见亲自守在门口。二人见到跟在王总管身后走过来的烟寻都十分惊讶,自从有一次王爷带她出去之后,她们就再也没见过她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初见当时还特别开心,以为她是被王爷赶走了,没想到现在又回来了。
“王管家——烟姑娘——”晴儿轻声喊道。
烟寻朝着二人微微点头示意,王管家看着地上放着的食盒看着晴儿问道,“王爷还是不肯吃饭?”
晴儿一脸无奈的摇摇头,“之前初见进去过一次,被王爷赶了出来——”
王管家弯腰提起地上的食盒,交到了烟寻的手中,“烟姑娘,就拜托你了——”
烟寻点点头,接过食盒走了进去。此时云罗正站在流云殿的后院中,背对门口的位置吹着手中的萧,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萧声停了下来,怒声道,“本王不是说过不许任何人进来,你们是都耳朵聋了吗?”身后的脚步声不但没有停下来或者退出去,反而朝着自己的方向越来越近,云罗猛的转身看看到底是谁不要命了,“你——”他满脸煞气的看过去,直到看清楚来人是谁脸上的煞气才尽退,“烟寻——是你——我听说你要离开炎夏了——”
烟寻看着云罗脸上表情瞬间的变化,从生气发火的样子到眼里出现一丝丝的惊喜,再到满眼的落寞,她没有立刻接话,只是缓缓走到桌前,把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才转身看着目光一直尾随她的云罗说道,“只是想来看看你——”
一句轻轻的只是想来看看你,不停的在云罗的脑海中回荡,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眶微微发热。嘴上却用着冰冷的口气说道,“来看我的笑话吗?”
烟寻走近云罗,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那么你认为你有什么值得我笑话的呢?”
“你不是一直都不相信我吗?你一定恨我阻止你亲手报仇,所以如今看我遭到报应了,你是不是很开心呢?”
“一开始我确实不相信你,可是你夜闯将军府的那天晚上,我选择了相信你。我确实很想亲手报仇,可是我也知道,你阻止我,只是希望我不会走上万劫不复的道路,你——为我做的这些,我并非不知好歹。”烟寻平静而又真诚的说道。
云罗的眼中有了震撼和动容,“你——真的相信我?”
烟寻轻轻嗯了一声,接着问道,“云贵妃并非自戕对吗?”
云罗听到这句问话,眼中涌上了惊涛骇浪,痛苦压抑的情绪渐渐翻涌,过了许久,他才压下那些翻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平静的说道,“我母妃那样的性子是不会自戕的,她一定是被强迫灌进了毒酒,至于那封遗书想必也是别人模仿她的字迹,她恨透了父皇,又怎么可能愿意去给他陪葬。只是我没料到她动作会这么快,这天下都已经是他们的了,她却还是容不下我母妃——”顿了一会接着说道,“是啊,她怎么可能容得下我们母子,她早就想除掉我们,只怪我自己太蠢,以为只要有人赢了就会结束——”云罗想起他跪在母妃的棺木旁伤心的时候,皇后当时说的一句话,她说,“你母妃这是做了她想做的事,你也别太伤心了,应该为你母妃感到高兴——”云罗当时真想冲上去撕了她,可是他除了隐忍却什么也没做。
烟寻注意到云罗的语气虽然平静,可是他垂在身侧的手却暗自握紧,浑身隐隐颤抖着。烟寻抬脚几步靠近了他,伸出左手拉住了云罗的一只手腕,抬起他的拳头,右手也伸了过来,两只手同时握住他捏紧的拳头,轻轻说道,“恨吗?”
云罗神色复杂的看着握着自己拳头的这一双小手,虽然她的皮肤很白,可是却并不细腻,他能感觉到她手心有些粗糙的茧子,好像刺痛了他的皮肤。烟寻见云罗只是看着她的手却不言语,她用力掰开了他的拳头,“如果恨,那就让那些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而不是伤害自己——”烟寻看着云罗手心因为拳头握的过紧,被指甲掐破的掌心还带着血丝,他的手真好,比女人的还要好看,可是烟寻却狠狠的用指甲掐进他已经破损的掌心,嘴里却冷冷的问道,“痛吗?”
云罗只是盯着烟寻的双眼没有任何回答,他的眼中渐渐积满了湿润,即将破口而出,不是疼的,而是他知道她在用心安慰他,他缓缓抽出自己的手,一把抱住了烟寻,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语调哽咽的说道,“不要走,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