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大心中充满疑惑,李公望家何来那么多的粮食,为啥又都运往禹州城呢?
经历白天那一档子事,虽然不想亮出自己家底儿,但如若不然,那李文澜是极有可能会被土匪砍死的。
回到小吕镇,天已不早,举起石锁开始活动起来。和往常一样,张元鹏轻轻推门进来,也不多话,静悄悄地看何老大练功。
何老大早看元鹏天资聪颖,想教他一些功夫,并且心中已有计划,又怕夫人不同意,招来责骂。
夫人的一句呵责会让何水一天打不起精神。所以,元鹏要看,他也打起精神练,招式慢慢展示,让元鹏看个仔细。
心中仍然没底,就有点心不在焉,谁知那元鹏年龄虽小,却是眼神犀利,轻声说了一句“师傅今天是怎么了?”何水吓了一跳,“公子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简单啊。你没用心练,就没有精神啊。”
“怕是夫人不同意你学这个,我就不需要精神,自己玩玩就好了”
元鹏见何水如此说,就微微一笑:“师傅,其实她是愿意我来这里跟你学的。”
何水微微一愣:“这怎么说?”
元鹏又是一笑:“如果她不愿意,她就会给我明说了啊。”
何水想想,很有道理。
表妹总爱用行为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当初他爱她爱得如此如醉,甚至死去活来,可表妹却没有任何迎合和答应。只管和哥哥张天化对练武艺。
后来天理教势力渐大,方圆几百里的人都深深卷入,张氏兄弟及何水原本无意加入,奈何外姓庄人纷纷参加。
那李文成也派了牛亮臣、宋元成等一干骨干来张家庄游说,因为张氏家族在当地颇有影响,李文成既贪图张家财产,也有借助张氏兄妹扩大声势的目的。
三番五次,甚至家里为此遭到莫名大火,后院的药房库被烧个精光,李文成手下悍将刘国民曾率教民围攻张家庄,并放出话来:“顺从李真主者,万事皆休,否则火烧张家庄,片瓦不留。”
兄妹俩及天化妻子冉氏再三合计,如若不从,那泼天般家业会毁于一旦,家族也会遭难,如若投靠官府,奈何官府并无动静。
强知县心思全在个人爱好上,和张家交好的同村人赵风君,在县衙做事,离强知县很近,深得强知县信任,也曾私下告诉张氏兄妹,官府并无围剿李文成之意。
兄妹俩觉得,一旦泄露风声,和天理教对着干,张氏满门必然遭到灭顶之灾。冉铁匠也从滑县县城带来消息,滑县城小,并无强兵把守,为了张氏一族,念及后人尚幼,不妨委曲求全。
张天化思虑再三,愁绪如麻。看看冉氏满脸愁容,再看看元鹏稚嫩可爱,一下气短,遂决定张氏一门阖家参加天理教,何水自然跟进。
加入天理教后,李文成极度钦佩张天化,随即补封了张天化将军,何水跟着获授偏将,手下配了一干人众。
那李文成自小进过私塾,颇能断文识字,后来又做木匠,善于计算,心机颇深。他原是八卦教中的一个教首,后来精心打造,生生地,把八卦教搞得膨胀壮大,成了天理教。
自此,自封天理教“李真主”,上下对他莫不顶礼膜拜。看看天理教羽翼渐丰,日益强大,那“李真主”竟然想法多了起来。
李文成贪吝,向教徒收取“根基钱”,在传教过程中,以消灾免难为说词,并以交了根基钱在弥勒佛出世时可以“共享荣华”为诱饵。
但随着天理教做大,他开始摆明架势,要和官府大干一场。“万一成功了呢?李闯王不是把大明给灭了吗?于是,李文成自称“李真主”,是“李自成转世”。
但看教义不伦不类,非佛非道,只是极具蛊惑性。客观上河南大旱,这李文成竟然成了气候。
李文成号称“人皇”,主要在河南传教;林清自称“天皇”,主要在河北以及北京的大兴、宛平传教,还编出“若要白面贱,除非林清坐了殿”广为散布;而冯克善自称“地皇”,主要在山东传教。
为了控制教徒,他们还编造出“位列上中下,才分天地人,五行生父子,八卦定君臣”一番说教。
林清、李文成与各地的其他教首都有联系。暴动前夕,林清、李文成更是大肆敛财。
宣称:“凡有送给钱文、粮食者,许俟李文成事成之后,给与地亩、官职,每钱百文,许地一顷。粮食数石,许给官职,填写号簿,并开写合同纸片,交与本人做据。”
单说李文成,在天理教内,等级森严,李文成设立各种职位名目,各就其位,不得逾越,否则视为犯了天条,那要“碎刀”割死,并祭坛宣布永世不得超生。
这一条挺狠,教民无不遵守规定,不敢逾越。刚进天理教,悍将刘国民就打起张氏主意,想娶她为妻,天化、何水自是不依,张氏更是一口回绝。
刘国民不管这个,几次三番,何水私下曾和刘国民过手,竟然斗他不过,天化待要出手,那边牛亮臣、徐元成等人也手执兵器助阵。
看看闹大,那李文成想出一个法子,第二天,在长生堂上,当众宣布,张真人托梦,念他忠诚,特许配他“夫人”一名,掌管教内女徒,地位平于真主,他人必须万分敬仰,否则,视为违反交规,“碎刀”伺候。
牛亮臣们知道李文成诡计,但李文成是教主,他们不敢不从,自此,那刘国民彻底死了心,只是见了何水,时不时挑衅,天化总是按住何水,让他不要造次。
天化兄妹及何水也知道李文成用意,只是觉得“夫人”一词,是不是真要做了那“真主”之妻,忐忑间,李文成早来兄妹处,说明来意。
原来那李文成早年沉溺八卦教,深陷其中,不知听教内哪个前辈说过,要想练到极致,就不能近女色。
为遏制自己本性,文成听信一个中医偏方,上山寻找野芹,外加乌头碱,熬了水喝,天长日久,那李文成竟然对女性渐渐没了意思。
文成告诉兄妹俩,并不需要“夫人”前去圆房,只需还住原处即可。天化兄妹虽然和牛亮臣等人仍然面和心不和,但却十分感谢李文成。
自那以后,倒也真心为李文成做事了。只是张氏被封“夫人”,连天化、何水、冉氏等见了他也要恭恭敬敬,颇为不便。
张氏是个聪明人,一天提出收元鹏为义子,望文成答应。李文成也不加考虑,一口应允。开始天化夫妇不明就里,后来逐渐发现妹妹这一招确实高明。
因为是“夫人”之子,天理教一干众人,都对他礼数有加,即便对天化不满,也不敢再打他孩子主意。
天理教起事后,教众先占了滑县县城,县衙公干人员及民壮被屠杀殆尽,李文成被救出,他立即“开帅府,设羽账”,树起了“大明天顺李真主”的大旗。
旋即,乱军又攻占了滑县附近的道口、桃源,与滑城成犄角之势。此后又北攻浚县,围困浚县20余日之久。
继河南天理教暴动后,山东金乡、曹县、定陶等地天理教组织也相继发动暴乱,教众开始向附近蔓延开来,到处都是腰缠白布的教众,成为直鲁豫交界天理教暴动的主要组成部分之一。
开封府重兵把守,竟也数次被攻开缺口,几乎要涌进教众。知府命人十万火急往京城报信,这边只是日夜坚守城池,不敢丝毫懈怠。
城内百姓人心惶惶,加之有教众混入城内,趁机煽风点火,一座开封城,眼看着,是要失守了。
嘉庆皇帝正在热河避暑,见讯急忙起驾赶回北京,当即传旨时任直隶总督温承惠前去镇压。
因温承惠沿途迟缓,又派陕甘总督那彦成为钦差大臣,节制直隶、山东、河南各路清军,一并镇压起义。又调远在东北的“满洲劲旅”日夜兼程,前来“协剿”。同时清廷还征调名将杨遇春助战。
那彦成是乾隆朝名将、大学士阿桂之孙。那彦成在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中进士,被选为翰林院庶吉士,随后不久担任翰林院编修,入值南书房。
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任内阁学士。此后担任工部侍郎、户部侍郎,并兼任翰林院掌院学士。嘉庆四年(1799年),和珅被罢黜后,他出任工部尚书并兼任镶白旗汉军都统。
那彦成从陕西潼关出发,由孟津横渡黄河,抵达河南卫辉。
到达卫辉后,那彦成得知滑县一带共有起义军三万人之多,便集结兵力,对起义军采取围剿攻打的战术。
李文成本人缺乏军事指挥才能,手下的教众又是一盘散沙,很快,天理教落入了那彦成的圈套之中。
清军首先向道口重镇奔来,十月二十七日,那彦成指挥清军分兵七路,在大炮的掩护下,向道口发起猛烈攻击,教众顽强抵抗,多次打退清军的进攻。
徐元成奉命镇守道口镇,派人向李文成求救,李文成立即派大元帅宋元成率教众分两路救援徐元成。宋元成领命后,即率教众分为两路,前来救援,但从滑城、桃源赶来救援的教众在途中被阻。
道口最终被清军收复,大将徐安国率余部拼死突出重围,退入天理教大本营滑县县城。清军又立即进逼滑县城。
李文成在原来强克捷办公的地方,召集众将领商议决定,由牛亮臣、宋元成、徐元成、“夫人”张氏坚守滑县城,李文成、徐安国、刘国民率四千人向西转移太行山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