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战友,听说杨岱松来到武汉,都激动不已,六七年没有见面,几个生死弟兄,都争先恐后地要求会面。孟楚良和杨蕙兰便做了东道主,决定在汉江饭店设宴招待杨岱松。
两日后,汉江饭店的第三层,孟楚良和杨蕙兰作为此次晚宴的主人,正热情忙碌地招呼受邀前来赴宴的嘉宾。不久,胡县长携三姨太进入大厅,柳思宸和刘强峰两人坐在一处不显眼的座位上品着茶,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听到门童报名,柳思宸抬头漫不经心地望过去,就见一位头发花白,戴着金丝框眼镜的发福男人提着文明棍挺胸腆肚地走进来,身后是一位颇有姿色的中年妇人,看起来保养得非常好,比起实际年龄要年轻很多,眼角却是藏不住的凌厉和算计。接着进来的就是柳敬艺夫妻俩,最显眼的就是他手指上的那枚泛着绿光的玉扳指,是柳敬德昔日常常戴在手上的,现在却被他霸占,还有周洁玉最喜爱的一只点翠步摇也戴在二婶的发髻上。柳思宸只感到怒火中烧,恨不能上前夺下这些令她睹物思人的珍贵物件。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这一幕刚刚落入了杨岱松的眼里,他疾步走过来握住她的手问道:“哪里不舒服?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手也冰凉。”柳思宸将头靠在他的怀中,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压抑着说道:“我看到了二叔和二婶,他们竟然带着爸爸和妈妈的首饰。”杨岱松身体一顿,俯下身轻吻着她的头发,安慰道:“思宸,过两天我们去给要回来,不要着急,不要伤心。”柳思宸抬起模糊的双眼,点点头,哽咽道:“我知道,岱松,我就是睹物思人。”
“宴会马上开始了,画好的妆可别花了,来,笑一个。”杨岱松故意逗她开心。柳思宸也知道此时不能意气用事,她拿出小镜子,用手帕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把有些晕染的眼线重新清理描画,这才对着杨岱松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这时,就听孟楚良高声说道:“各位亲朋好友,同僚们,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各位就坐。”因为是接风宴,所以邀请的大部分是亲友至交,再就是当地部分官员和富商名流,自然少不了杨岱松在军界的前辈和故友。众人听到呼唤,都纷纷停止交谈,各自落座。孟楚良继续说:“各位,今天在座的都是亲朋好友,大家不必拘礼,这次晚宴主要是为了给我内人的亲二哥,也是我的好兄弟——陕西南岭国民军第九十九旅旅长杨岱松将军接风,我们已经有三年多没有见面了,在座的同仁中,也有很多人当年与杨旅长奋战杀敌,为党国夺取武汉,建立政府立下了汗马功劳。杨旅长与武汉的渊源很深,并且很有缘,因为他的未婚妻也是武汉人,还是我们汉口人。下面在座的人一片惊叹,有几个已经等不及了,喊道:“别吊我们胃口了,快让他们出来吧!”孟楚良面上一笑,伸手向右边摊开,大声说道:“有请杨旅长和柳小姐!”在众人的关注中,杨岱松与柳思宸挽手走进晚宴大厅,在场的人又是一片惊呼:“俊男靓女啊!”杨岱松今日仍穿着一贯不离身的军装,威武中透着潇洒帅气,嘴角带着痞痞的笑,深邃的眼眸扫向众人时,瞬间看呆了现场的小姐太太们。今日柳思宸是想借这个场合,告诉胡柳两家自己如今的身份,所以她穿了一条军裤,脚蹬一双及膝的长筒军靴,上身是一件白色的衬衫,披肩的卷发被盘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干练、洒脱。虽如此,仍掩盖不了她超凡脱俗的姿容,与杨岱松的深邃不同,她的眼睛灿若星辰,闪动着耀眼的光华。柳敬艺差点没把一口茶喷出来,他当然认识他的亲侄女,但是没想到的是,柳思宸居然参军了,还是杨岱松的未婚妻。他感到胸口一阵狂跳,心都快要蹦出来。此刻,两人面含微笑,边走边向大家挥手致意。到了前台以后,杨岱松举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朗声道:“各位老朋友们好!六年没见了,甚是思念,可巧我的未婚妻也是汉口人,趁着她春节回乡探亲,我也跟来见你们了。”说完,他便走向熟识的友人,一一与他们握手。多年未见的战友,顷刻间就将他包围,欢声笑语响成一片,热闹过后,杨岱松恭敬地走到一位中年男人面前,给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铿锵有力地说道:“老团长好!”那人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点点头激动地说:“好小子,还记得我。”说完,在他肩头重重打了一拳,接着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王清濂,驻军第七十九师师长,杨岱松当年的老团长,那时,他还是王清濂手下四虎将之一。现在他身边只剩下两虎,一个是孟楚良,另一个是洪百川。杨岱松因夏绿荷降职被贬,被人趁机从王清濂身边赶走,剩下一虎五年前在战斗中牺牲。今天看到杨岱松他从心里高兴,当年杨岱松是四虎之首,无论从冲锋陷阵还是指挥谋略上都是一等一的良将,只可惜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还是栽在了一个“情”字上。如今,几人在此相逢,分外亲热。柳思宸默默地站在旁边,只微笑着没有打扰他们。倒是洪百川激动过后,说道:“岱松,这未来的嫂子看起来可不一般呢。”杨岱松闻听,连忙拉过柳思宸对王清濂说:“老团长,这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柳思宸,思宸,快见过师长。”柳思宸上前给王清濂鞠了一躬,微笑道:“王师长幸会!岱松每每提起您,总是赞不绝口,今日得见真是荣幸之至。”王清濂审视了一番柳思宸,说道:“岱松好眼力,果然出众。柳小姐也是军中之人?”杨岱松接过话茬说道:“此事说来话长,等下我细细说给您听。”几人闻听都很奇怪,就听王清濂担忧地说:“岱松,这次可千万不要再栽跟头了,听说你恢复了旅长之职,不易呀!”杨岱松笑着说:“放心吧,老团长,我们先开席,别让大家饿着了。”
“也是,也是,边吃边说。”洪百川赞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