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始称金陵。后太祖皇帝驱逐北元,封开封为北京,金陵为南京,凤阳为中都,后定顶金陵,改名京师。至靖难之变起,成祖皇帝在京师十六年,后迁都北平,北平改名北京,京师复归南京之名。
不过南京最为出名的,不是因为他六朝古都几次更名,更多的是因为南京的一条河,一条名为秦淮的河。十里秦淮河畔,一岸是贡院书生之气,一岸是烟月金粉荟萃。十代的繁华,不知道多少才子佳人在这里相遇,为秦淮搏下了一个“文采风流”之名。
秦淮河畔,一青年做儒生打扮,在青石小路上骑着瘦马。两旁青砖小瓦,回廊挂落,当是一番别外景致,可那青年的目光却似透过那重重叠叠的琼楼玉阁、舞榭歌台,看见了椒蓝红粉、画舫妓楼,听见了繁华旧梦、脂粉笙歌,脸上直露出了纸醉金迷之色。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惊醒了迷醉的青年。
“近淮,别跑那么快,莫冲撞了别人!”
秦近淮从烟月金粉中回过神来,没好气的说道:“我跑得很快?不知道是谁听说这里有横练之法,急不可耐地不过六天就跑到了南京!”
陈馈八讪笑着挠头。自从知道自己三人此生无缘内力后,秦近淮与周是图对着《剑经》兴奋两天之后,热度渐消;一路上也只有陈馈八还在勤习不辍,在蒙阴被捕一事后更是勤勉,故而对横练之法也尤为期盼。
一想到能如此快速到达南京,陈馈八不禁又想起当日华山脚下的趣事。
当初,众人在华山上逗留将近一夜方才下山。虽然厂卫缇骑发现吕正岱自焚后便连夜撤离而去,但大队人马下山动静何其之大,怕是早就把众人辛苦赌来的大宛良驹给惊跑,如此一来众人要行至南京免不了要多费时日。
然而,当众人到达山脚之后,却发现了诧异的一幕,三匹大宛良驹和宋嶙峋的那匹黄棕马正乖乖地在山下吃草。许是三人骑技太差,那大宛驹不得肆意奔驰的缘故,一匹大宛驹看到三人下山,居然转头就跑。那速度真是迅捷如风,不负千里良驹之名,与驮着众人的速度确是天壤之别。
宋嶙峋的黄棕马看了一眼奔逃的大宛驹,又低头看了眼脚下的青草,似是有些不舍得即将入口的鲜嫩美食,抬起头颇有些愤慨地打了响鼻,冲着那大宛驹追去。一路上,宋嶙峋照顾众人的骑技,骑马速度并不快;此刻那瘦到几乎皮包骨头的黄棕马跑起来却是疾如迅雷,不过两里地就追上大宛驹,抬起后腿一蹶子将其撂倒。之后仿佛不尽意一般,那黄棕马在其身旁踏行几圈,又是一头撞向大宛驹。
众人只听得大宛驹一声悲嘶,然后就爬起来乖乖地跟在黄棕马身后走了回来。黄棕马回到原地,又寻到那还未来得及吃的美味,啃了一口翠嫩欲滴的青草,心满意足地抬头冲天嘶鸣几声,吓得三匹大宛驹尽是浑身一颤。
众人这才发现另外两匹大宛驹身上也有着依稀可见的伤痕,可想而知,另外两匹大宛驹也没少受黄棕马的欺负。也直到这时,众人想起宋嶙峋曾夸耀过自己的黄棕马不逊色于大宛良驹,当时只以为是戏言,如今方才真正相信——这瘦骨嶙峋的黄棕马的确非同一般。虽然各人的大宛驹都受了些伤,但众人也未计较,毕竟这些大宛驹想要“弃主而逃”也是罪有应得,只是对那貌不惊人的黄棕马啧啧称奇。
趁着陈馈八和秦近淮交流,宋嶙峋和周是图骑着马从后面慢悠悠地赶上来。那匹黄棕马完全没有了当日华山脚下的神异,疲懒地耷拉着耳朵,双目无神地驮着主人有气无力踏着青石子。
“是图,我打听过了,金刚门就在秦淮尽头的三山巷!我们快过去吧!”陈馈八见两人到来兴奋说道。
“不急不急,先找个客栈住下。方掌门说过单凭一纸举荐信恐怕不足,我们先打探下金刚门的情报再说。”
听到周是图的话,陈馈八不禁失望。
秦近淮凑过来,挑眉道:“该是你的跑不了,何必急这两三天。辛辛苦苦来到秦淮河畔,你不想去见识一下?“
见识什么秦近淮没有明说,但众人自都知晓秦淮以何闻名。
宋嶙峋调侃道:”你不怕你的游姑娘和你拼命?“
“我只是去见识见识,又不会做什么。”
“那不如先把贡茶交给我保管,你总不能带着游姑娘给你的礼物去走马章台吧。”这走马章台原指骑马经过章台,后指涉足风月之地,正所谓“桃绶含情依露井,柳绵相忆隔章台”,放在这里自是嘲笑秦近淮未必会便面拊马,反而会行为妇画眉之举。
原本还一脸满不在意的秦近淮,闻言顿时将从未离怀的武夷岩茶更抱紧几分:“你少打我武夷岩茶的主意,我早就看清你的歹意了!”
“茶放久了会失味的。”
“呵呵,莫欺我不懂,这可是贡茶,等闲三五年绝不碍事。”
“再放下去,游姑娘见到会以为你不喜她的礼物,反而误了她一番心意。”
“呵呵……”
周是图不理会吵闹在一起的秦近淮与宋嶙峋,策马从两人身边走过。陈馈八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还是跟随周是图走远。
宋嶙峋与秦近淮仍在与之犟嘴,自幼时家道中落以后他再也未尝过好茶,早已盯上了那给皇室的贡茶。
两人吵吵闹闹,引得来往的达官显臣,豪商巨富瞩目,两人仍毫无顾忌。直到莺声燕语响起,秦近淮发现自己正在被红袖翠蛾偷笑讨论,方才弃了宋嶙峋,掩着面目策马而走,去寻那周是图二人。
一路走到十里秦淮尽头,在一家客栈前,秦近淮终于看到周是图和陈馈八的大宛马。
客栈名如云,门前聚集人群不散,内里更有喧嚣声不断。秦近淮仅一眼,就判定里面必有热闹可看,于是果断下马,往人群里挤去。
客栈大堂内,正是双方对峙。一方身着打扮类似,五人攒在一起,尽是二十余岁,手持齐眉棍,面露戒备之色;一方却是独自一人,中年面貌,衣着朴素,神色泰然自若,却偏偏以一人之身逼得对面五人不敢相近。
秦近淮听得旁边人声谈论,似是双方对过一场,那五人吃过暗亏,双方暂时得以对峙,但看周围桌椅未翻,店内一物未损,知道自己并未错过重头戏,于是安下心静静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