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我对打劫的印象还停留在“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的痞词儿上,路桥喊完那一嗓子后,我脑子都没怎么转,就一头扎进了巷子里,拐了几个弯就看见了嘴角青了一块的路桥被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非主流青年反剪了胳膊,灰头土脸地跪在地上;打头的那个黄毛嘴里还咬着根烟。
我心想这几个小孩一看就知道是没钱泡网吧了,小小年纪不学好,抽烟打劫倒是一套套的。
我知道,自己是大人,在这种场合大人不能慌,何况在我眼里,无非就是小屁孩没钱花了所以跑出来装社会人,算不得什么穷凶极恶的坏蛋,这种行为如同过家家一般幼稚,给点钱让他们尝尝甜头也就算了。
“你们谁有手机?给个支付宝二维码,我给你们转点雪糕钱,你们放了这小孩。”我说道。
“谁他妈稀罕你的雪糕钱。”打头的那个黄毛啐了我一口,“老子们不缺钱,老子们今天是要劫色!”
“大姐我就说让你赶紧跑......”被摁在地上的路桥都快哭出来了。
我顿感无语,自己一人老珠黄的奔三女青年,这你都看得上是有多饥渴?
“就我这姿色......要不我给兄弟几个转点钱,你们去大保健自己解决一下?”
“谁他妈是要劫你?”黄毛又啐了我一口,我心说你是痰太多了?痰多就去喝川贝枇杷膏啊!
“老子们是要劫这个家伙的色!”黄毛指指路桥,“这小赖皮长得还挺秀气的。”
我一听见这话都没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了,嘴角条件反射似的抽了两下,路桥听了后也是一脸惊恐,我的小说里路人甲的世界观真清奇,在现实世界里喜欢细腰长腿漂亮妹妹的男人,到我的书里已经默认全员搞基了。
“大、大保健里其实也有男.......”路桥结结巴巴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揍了一拳,领头的那个黄毛一手掐住的路桥脖子,一边拉扯他的衣领,我才意识到,他们是是玩真的。
怎么办?我大小脑一起运转,自己在性别和人数上都不占优势,硬碰硬肯定不行,万一再刺激到眼前这几个混蛋,那麻烦就更大了。
报警?等警察叔叔来我和路桥怕是早凉了。
讲道理?是个智商高于八十的正常人都知道不能跟流氓耍嘴皮子。
我先跑?等跑出巷子找路人搬救兵?也不行,且不说我能不能跑出去,就算我能出去,这世道还是各扫门前雪的人多。
怎么办!怎么办!
我身上直冒冷汗,被风一吹,化成一层层鸡皮疙瘩。
“住手!”
那是一声男孩的清冽嗓音,所有人都抬头看。
不知何时,巷子另一端的出口站着个纤瘦男孩,逆着光,没人能看清他的脸。
男孩往里走两步,借着月光能看到他鼻梁上架着副方框眼镜,看面相和路桥差不多大,怀里抱着本厚厚的王后雄,他的步履平稳,像是走向表彰大会的颁奖台。
“嘿,永辉超市都没这优惠,劫一赠二啊。”黄毛一脸猥琐,笑着舔了舔嘴唇,剩下三个混混昂着脑袋用鼻孔看他,他们的神态像是秃鹫盯着块送上门的肥肉。
我夹在中间欲哭无泪,这孩子看形体比路桥还瘦弱,估计是三好学生当惯了,想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是论起武力值,我们仨捆一块儿也不是这几个流氓的对手。
“阿姨,借你的运动鞋用一下。”男孩闲庭信步地绕过那些混混,走到我面前,伸手拉拉我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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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
“你要干嘛?他们不要钱也不要鞋,他们是要劫色!”
我心说你该不会要用我的运动鞋向这几个混混投诚吧?可我脚上这双破贵人鸟根本值不了几个钱啊。
“所以阿姨你快点儿,我急用。”男孩直接蹲下开始帮我解鞋带。
“一只鞋就够了。”
我摸不清他的套路,脑子又乱得跟米粥似的,只好脱下一只鞋,然后自己保持一种金鸡独立的姿势颤巍巍立着。
他接过我那只贵人鸟,握在手里转了几转,似乎是在找手感,那一瞬间我居然还担心自己会不会有脚气,要是有那人就丢大了。
而在下一个瞬间,那只运动鞋就已经砸到了黄毛脸上;路桥倒是机灵,推开黄毛,捡回我的贵人鸟连滚带爬地跑到我们身边。
“我的准头很好,这原理和用拖鞋拍蟑螂差不多。”男孩笑得轻松惬意。
“你他妈说谁蟑螂呢!”黄毛抹了把脸上的土,冲他的手下扬扬下巴,“都杵在那干嘛?当电线杆子吗?”
那几个混混向前逼近,打头的那个还扯开了自己领口的扣子,一副专业揍人的架势。
“往后退。”男孩把已经蔫了半边身子的路桥往后推了几步,然后冲金鸡独立的我说:“大姐你也往后跳跳,省的影响我发挥。”
语音刚落,他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本来我还担心这孩子吃亏,直到真的动起手来,我才发现,形势完全是一边倒的。
男孩看着斯文白净,打架倒十分狠绝,简直就是藏在三好学生皮下的陈浩南,他一手抄着我的贵人鸟,一手抡着那本厚厚的王后雄,直揍得几个混混抱头鼠窜,掩面遁逃。
看不出来,他还是个练家子。
黄毛傻眼了,他八成也和我一样,觉得这男孩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怕疼就赶紧滚蛋。”男孩一脚踢开已经被他揍趴下的那个混混,“我还要回家复习准备高考呢,别浪费我时间。”
那些混混都是些乌合之众,被男孩这么一揍,早就军心涣散,也不管那黄毛答不答应,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翻起来,跟踩了风火轮似的迅速溜号了。
一转眼的功夫,黄毛就成光杆司令了,他也不是不知趣的人,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没什么好果子吃,于是恶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转身走人。
“等等!”
一直躺尸装鸵鸟的路桥忽然喊住了黄毛。
黄毛扭过脸看他。
“用不用我给你那些兄弟给点买云南白药的钱啊!”路桥说罢后,狠狠啐了他一口,为自己解气
黄毛呲了呲牙,到底没再说什么,加快步子走远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脾气的。”
男孩笑眯眯的,对着路桥说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