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在云华府停留不只一时,美景又跑不了,也不急在一时,苏纺撵了众人各回各房收拾一番,好下二楼雅间去用晚食。
平葙一路都是睡在苏纺床前的矮榻的,这次也不例外,将行李箱笼规整好之后,伙计送来了热水,她当先伺候着苏纺梳洗一番,扫去赶路的风尘。
这楼中暖和至极,也不必再系披风,苏纺一身素色交领襦裙,外罩一件霜色掐锻蔷薇宝相对襟褙子,一双珍珠绣鞋,头绾半髻,戴一支羊脂色桔梗花小簪。
一身清爽利落,出了门见封泽已等在门外,扯嘴笑笑,一起往楼下去,在三楼汇合辛夷几个,一行人下到二楼,魏星已在一间雅间前等着了。
正巧,这雅间就在临江这一面,素来就是紧俏,这雅间的的客人刚走,魏星见状就让掌柜的立马换了刚才的雅间,要了这间。
进了雅间之后,手脚利落的伙计已将里面收拾妥当干净,重新换上茶具等物。
一张大圆桌就在正中,几步距离就是举大的落地花窗,花窗上半扇由叉杆撑起,外边的景色一览无余。
落座之后,能很清楚的看到下边的澜江。
伙计送来一壶上好的热茶,平葙提了挨个给众人斟茶。
众人便一边品茶一边赏景,等菜上来。
楼中客人如此之多,来了走,走了又有人来,伙计们忙的脚不沾地的,稍微要等些时候也是当然的,想来所有客人都知道这个道理,知道北望楼的紧俏,是以也没人闹什么。
有热茶有点心吃着,倒也不难等。
一刻钟过去,再一刻钟过去,门外竟还没动静,桌上的四碟点心辛夷一个人就吃了一碟,早就饿的受不了了,看了看那扇门,纳罕道:“这北望楼的生意这般好也不多请几个厨子的嘛,这都等了快小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上菜?”
封泽和魏星从前来过,也是如此多人在座的时候,可他们也不曾等过这么久都没上菜呀。
封泽瞥了魏星一眼,魏星立马起身,走向门边,刚要开门出去,那门就被扣响然后从外边被推开了。
众人闻声皆都望去,只见门外站着的正是那位大掌柜,掌柜后面,倚栏立着几人,有两个丫鬟打扮,还有两个护卫打扮的,前者昂着下巴,后者双手抱肩,手里还拿着一把佩剑,皆都在门开之后将雅间里的人扫视打量着。
来者不善啊。
雅间内众人对视一眼,魏星抢先开口,“北望楼的厨子是都请假了吗?怎么上菜如此之慢?”
那位大掌柜苦笑一脸,当下赔笑道:“几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因为咱们楼里临江的雅间现下都满了座,可有位客人实在想坐这个雅间赏景,无法,在下只能厚脸,能不能请诸位客官移步,咱们还是去先前那间雅间用膳如何?今儿诸位所有的消费,皆由北望楼一应承担,还望诸位客官通融通融。”
这是什么意思?
辛夷一瞪,当下就不乐意了,这临江的这面她刚才粗粗数了数,起码有十几间吧,纵然间间都有客人了,凭什么就要他们来相让?谁啊!这么大脸啊!
本就等了这么久,饿得不行了,这菜不上,一来就让他们通融,辛夷这暴脾气立时就忍不住了。
“真是有意思!先来后到这句话难不成掌柜的和那位脸大的客人都不懂吗?这位掌柜的也知道你脸厚啊,真当我们消费不起不成?还通融?通融个屁!”
气得这粗话都出来了,苏纺微微拧了拧眉,看着立在门口的掌柜,目光也有些不善了。
见客人半分不肯通融,还发了大火,掌柜的心里也苦啊!
作为北望楼的大掌柜,他向来是面面俱到八面玲珑的,这么多年了,何曾这般得罪过客人?
可实在没办法啊,他不是想着只有这墨竹斋的客人是刚来,还不曾上菜,换一个雅间也不必麻烦嘛,再说,其他雅间里坐的都是非富即贵的,正尽兴着呢,他也不敢前去讨嫌,毁了客人的兴致。
哪曾想这墨竹斋的客人也半分不通融,瞧着还要发难于他呢。
也是,这些客人瞧着就不俗,哪里会在乎消费通通由北望楼请了这点小钱呢!可外边那位客人正等着呢!他又有什么办法?这些人他轻易得罪不起,可外边那位,他是轻易不敢得罪啊!
谁胜谁负,一目了然啊!
索性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些人再不俗也厉害不到哪里去,掌柜的一咬牙,硬着头皮,“姑娘说的在理,实在是我们北望楼的罪过,真是抱歉,也请诸位客官体谅一二,今晚让了这个雅间,诸位在北望楼的所有消费通通免费,已经开出的客房诸位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另外,咱们楼里的百花酿我再送诸位一壶如何?”
百花酿,送一壶?
哪怕是没曾来过这北望楼,苏纺和辛夷几人也都听说过,这北望楼有名的百花酿的名头,听说一壶值千金,每天还限量,许多人拿钱想喝都喝不上呢。
这掌柜的都许出一壶百花酿来了,也不知那位脸大的客人到底是怎么忍,还真是耍威风。
苏纺抿了唇,睨封泽一眼:我这暴脾气也来了,待会要护着我啊。
封泽摇头失笑,认真回了个眼神。
苏纺这才面无表情的看向掌柜的,沉声道:“真巧,我也实在想坐这个雅间赏景,既然那位客人与我同好,便叫他在外排队等着吧,待我吃好喝好景赏好,自然让他一让。”
掌柜的瞠目结舌,似乎没想到这位显然是主子的姑娘更加强势,非但不让,竟还要人家在外排队,真是好大的口气。
“真是好大的口气!”
掌柜的心里正这么想,可耳边就响起了这句话,他扭头,便见身后走进来那紫色比甲丫鬟,正怒目圆睁,气势凌人。
莫名的,掌柜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也罢也罢,想要这个雅间,你们就神仙打架,自个争,别为难他这个小鬼了。
这般想着,他默默地缩了缩,尽量降低存在感。
那紫衣丫鬟走进来,怒视苏纺,“这位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气!倒不知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叫我家公子在外排队等着?”
“我算个什么东西你且还看不出来,不过你家公子算什么东西我倒是看出来了。”苏纺语气淡淡。
辛夷立马捧哏,“姑娘,他家公子算什么东西?”
“缩头乌龟,简称:王八。”苏纺朱唇微启,话落,在座众人登时笑出声来。
辛夷笑得更夸张,双手直拍桌子,哈哈道:“想要咱们相让还不敢露面,可不就是王八吗!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那紫衣丫鬟当下气得脸色青一块紫一块,手指着苏纺等人,一咬牙,“好啊,竟然如此取笑我家公子!这便让你们好看!林辉!给我将这个出口中伤公子的贱人抓起来,我要亲自掌掴她,替公子出气!”
她说着,门外抱肩等着的两个护卫立时大步走了的进来,气势如虹。
另一个紫衣丫鬟也跟着走进来,到了房内的紫衣丫鬟身旁,看笑话般道:“敢跟公子作对的人,统统没有好下场!”
眼见着两个护卫气势汹汹即将走近苏纺,缩在门后的掌柜的简直不敢多看,那位公子向来是睚眦必报的,这位姑娘敢将他比作王八,真是可惜了这幅花容月貌,很快就要被打得鼻青脸肿了。
他正要蒙眼间,突然双眼一瞪,似乎是不可置信,而后立马缩下去,偷偷爬山出去,神仙都很厉害,他要快些请东家来镇场子,不然今儿北望楼可要损失惨重啊!
那两个护卫刚要伸手去抓苏纺,想将她架出来,到紫衣丫鬟面前受耳光,不曾想,还没走到苏纺身前,一个被辛夷出手一掌打飞,砸上了墙角的半人高花瓶,和着花瓶碎了一地,另一个被寻青瑛伸脚一勾后脑,勾近间一拳打得他眼冒金星然后踹向了贺琛,这边,贺琛迎面一耳光迎接了他,将他扇飞过去,正好砸到那正好撑着爬起来的护卫身上。
一时间,哎哟连声。
紫衣丫鬟看的面色一变,忙道:“画眉,快去禀告公子!”
被吩咐的丫鬟便是后进来的那位,她知道绛紫素来是公子最宠爱的,自然不敢不听她吩咐,立马就转身出去了。
剩下这绛紫和两个痛的哎哟聊天的的护卫在房中,这绛紫也半分不怯,大刀阔斧往门口一站,似是怕屋中人落荒而逃,反而冷笑着扬声道:“几位初来乍到,初生牛犊不怕虎,倒也真是令我佩服,待会儿可别哭爹喊娘才好!”
这丫鬟,气势比她这大丫鬟还要足啊!辛夷冷眼将之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嗖的一下起身,迈步走过来,扬手就是一耳光扇上去。
绛紫吃痛,忙捂住被大的脸,恨恨瞪着辛夷。
“声音这么大做什么!丫鬟做成你这样,还真是叫人忍不住想揍你,瞪什么瞪?不是要哭爹喊娘吗!你先哭个爹再喊个娘我听听?嚣张什么啊你!丫鬟就是丫鬟!你还以为你是千金大小姐啊!什么玩意儿!”
辛夷半分不输气势,接着又是一巴掌扇过去,为了怜香惜玉,给她个对称感,干脆一边一巴掌,极为有规律的一边说一边打,说一句打一巴掌,打得紫衣丫鬟连连后退,直接退到了门外,退过走廊,直到抵住倚栏再退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