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她口渴得厉害,爬起来倒水喝,绊到床下乱丢的衣服,险些栽倒,恼恼抬手去按关掉的夜灯。
“乔荞?!”
床上的人却是一惊,她翻身的时候他就知道,没出声。此时见她如此动作,不禁是惊呆了,单手撑起身,往她直看过去。白乔荞就奇怪的回过来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道:“怎么了?你干什么那么看我?”
说时,低头去拉卷在身上的毛毯,她懒了一回,只将毛毯卷在身上遮挡着,可也没有什么太过分的地方啊。白乔荞不大明白的瞪了眼睛望他。
许西蒙就从床上起来,忽然很用力的抱住她,身体都在发颤。他从不会这样,白乔荞傻乎乎的抬手去够他的肩膀,喃喃喊了他的名字。
他便道:“乔荞,你看的到我了!你看得到我了!”
手下用力,居然将她抱起来转了一圈。白乔荞大惊,连连捶他的肩膀,喊着:“你的伤!你的伤啦!”
“你能看见了!还管我什么伤!太好了!太好了!”
他孩子气的将头埋在她颈窝处磨蹭,连连低喊。乔荞推他,自己也是眼眶发湿。她刚才,是真的没有留意。只是,觉得很自然就……
颈项处有些湿热,她推了下许西蒙:“你,你……”
太过难以置信,竟至于说不出话来。他,在哭吗?因为她能再度看见,他在哭?
抓在他肩上的手也是僵了,登时眼泪就要滑下来,她忙深吸了口气,佯装取笑他:“好了啦,不要腻着我,我要去喝水了,口好渴。”
他不放,紧紧抱着她不放。白乔荞有些无奈,手心挪到他背上,一下一下的拍着:“我能看见不是很好嘛。”
“一会儿让志森过来看看。”
他嗓子有些哑,可在她听来,如此动人。她点头,乖顺的应他:“知道了。”
“不许下楼,不许出门,让下人送上来就好。”
他又说话。这个条件有点儿……她红了脸,手指在他后背一下一下的戳,喃喃道:“霸道。我不要啦,让人看到,多丢人……”
嗓子软软低低的,和一颗软糖般滑到喉间。他很受用,爱极她此刻全心依赖他的样子。便轻轻推开她来,低了头看她游移不肯听话的眼睛:“怎么丢人了?”
乔荞羞怯,眼睛扫着地上的衣物,大多是她的,他的都在另外一边,嗓子就和堵住了似的,怎么也说不出来。他还能这样自若的讲,真是厚脸皮。
咬了唇,推了他一下,就恼道:“你不要脸呀。”
说着单手抓着胸前裹紧的毛毯就要走,被许西蒙从后揽住,头靠在她肩膀,低声呼痛起来。她倒是一惊,方才随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立刻转身要查看,中了他的诡计,立时整个人都被他兜住了。
白乔荞气得跺脚,见到地板上他光秃秃的脚丫子,狠心往上踩,嘴里骂道:“骗子!就你这个骗子!”
他也不躲,仍她踩着,还很高兴。磨蹭着她毛绒绒的发顶,闷闷的笑。
踩了会儿,她累了,靠在他胸口,手指拨动着他解了纽扣的衬衫。看见里面包扎严实的纱布,眼睛就红红的,指尖不敢用力,只轻轻的一圈一圈在上面画圈。
“一定很痛吧?”
他摇头,大掌抚着她极短的头发:“不痛。”
“他们说,你被你爸打了一枪,是怎么回事?因为我?”
“别听他们胡说,”抬手盖住她仰脸看他的眼,许西蒙,在她额上落了一吻,“我跟他迟早会到这个地步,不全是因为你。”
“那还是因为我,否则,不会这么快。”
她内疚的靠在他身上,手臂紧紧的圈着他:“可是,我还这么闹你。那段时间,你有多不好过。”
他回拥着她,不会告诉她,他没事,不会告诉她,等待和算计有多疲累,他只说:“不好过。但,也都过去了。”
她静默了片刻,轻轻贴着他受伤的位置,他心跳的位置,低声回应他:“都过去了。”
他的煎熬过去了,她的痛苦也都过去了。不要去想,也不该再去想。以后,他们都要好好的。
卢志森过来的时候,白乔荞换了衣服在阳台上给花浇水。那是富奶奶的活儿,她却很喜欢帮忙。许西蒙也不拦她,几乎是,她喜欢什么便由着什么,要把所有的宠爱都捧到她眼前送到她手心里一般。
志森仰头和笑着跟他打招呼的白乔荞挥了挥手,转看身边的许西蒙,问:“我的药不错吧?身心都医了。”
许西蒙哼笑一声,眸光暗暗扫了他一眼:“是不错,改天,你也该试试。”
卢志森就嘿嘿笑了两声不敢再回他。
此番过来,除了替许西蒙检查,便是要替白乔荞看一看。卢志森有两句话要说,许西蒙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就想要讲的,只是,觉得亲自过来一趟比较好,可到见面了,又拖拖拉拉,还是说不出口。眼看要进到门内,他憋了口气,正打算开口,叶轲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大喊:“老三!”
才刚喊完,就被许西蒙一把推到旁边,叶轲岍惊望卢志森煞白的脸和脸上滚滚而下的冷汗,不知道自己触动了哪个机关,愣在那里。
许西蒙扬声高喊,唤了人过来,忙将卢志森扶到客厅里。
“你的手臂怎么回事?”
他跟着去拉他西装外套的袖子,卢志森阻拦不及,露出浸透了血的左边胳膊。叶轲岍站在旁边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许西蒙盯着那条染血手臂的眼睛,暗了又暗,脸色阴沉。
“老三我不知道你……”
“你去找肖容华了?”
许西蒙打断叶轲岍的抱歉,冷然问道。
卢志森低了眼,隔了会儿才道:“昨天的事,你们就当我喝醉了。我……”
“老三,有件事你不明白。”
许西蒙接过佣人递来的热水,剪子,将他一截衬衫袖子剪下来,手法利落的处理伤口。那是能见到筋骨的刀伤,左臂,同样是左臂。许西蒙将酒精棉整个按到他伤处,卢志森痛得牙齿咬出声响。
“兄弟,除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也包括情绪的发泄。没有人觉得你昨天做了不该做的事,你理所当然应该对着我们发泄,但是,你不该自己去找肖容华。”
他说着话,手下的动作却一点儿没有耽误,处理刀伤的手法和专业医师相比没有任何不如,熟练,细致:“这条胳膊要是废了,我谁都不会放过,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