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躺了一刻,养回了一些精神。白乔荞坐起来,将床单撕下来,简单系在身上。房间里很空,根本没有可以穿的衣服。地板上丢着肖容华方才脱下的衣衫,她便是见着就要恶心,更枉论去穿。
踮着脚在地上走,她凑到窗户边朝外看,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却能够瞧见大门的位置,且极其清楚。白乔荞站在窗口,皱着眉思索。想要逃走,最最重要的,是先逃出这里。她亦很清楚,肖容华绝对不可能会让她有机会走出这里。
白乔荞往后缩了脚,四下里看着这间不大的房子。除了眼前的窗户和身后的那扇门,没有别的出路。
她心里有些急,不停的来来回回的走。眼睛不经意落到那幅画上。
在叶轲岍那儿见过这个女人,轲岍说过,她是西蒙的妈妈。可是,西蒙和她关系很不好。轲岍千万叮嘱她,不能和西蒙提及在他那儿见过真人照片。说是西蒙知道,会将他扫地出门,连窗户也不让他有机会爬。因此白乔荞一直未跟许西蒙坦白,她是知道叶明真长相的。
其实,但凡稍稍关注些新闻要点,也是能够知道叶明真的。但她向来对政治无意,便不会去关注这方面的消息。知道叶明真是西蒙的母亲,她才开始留意。也都是瞒着许西蒙的,她知道叶明真曾经与人闹出过极大的绯闻,知道许家当时因为许氏父亲各自出轨的新闻差点儿闹得离婚,也知道,西蒙的奶奶是因这件事旧病复发。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她告诉自己,西蒙是那样坚强的一个人,铜墙铁壁般的刚强,她一直以为他不提,便是过去了,也不意在他面前说起。可藏在画的后面,听到他那样大的反应,她才知道,原来,再刚强的一个人也有软弱的时候,再坚硬的一个人,也不过是个普通。
她一直觉得,他对她说的那些话,示的那些弱,不过是想要她的原谅和接纳。他是许西蒙,他是个强横的男人,他不会真心实意的示弱柔软。可现在才知道,大错特错。她会伤心难过,他也会,她会孤单恐惧,他也会的……
他一早就和她坦白,将自己对着她彻底剖白,可她……
白乔荞抬手抹了把脸,她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了。肿得厉害,又酸又疼。擦着眼角,她往窗边有风的地方靠近一点儿,忽然看到一个人,站在院子中间,正在和肖容华说着话。背影很熟悉,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不,不是在哪儿见过,而是……容光!白乔荞揉着眼睛的手当即放了下来,脸贴到窗玻璃上,刚才哭过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当真古怪难看。可她现在管不得那么多了!
她回头朝那幅画看,又朝底下看,像是被关在黑暗里常年不见光的囚犯,终于见到阳光从铁窗里投进一些些来。
白乔荞见肖容华似乎要转身,一惊,忙忙往后缩,脚下一踩,踏到过长的被单,抓不到可以支持的东西,她惊慌的摔了下去。
腰腹那里很酸,有些些疼。白乔荞心跳得极快,恐慌极了,伸手撑着地面要站起来,大腿处有暖暖的热流出来……
手指尖沾到那红色,她的脸刹那变白,挣着扑到门上使力拍打:“开门!救我!救救我!”
极度的惊慌恐惧,还有数不清的愧疚怨责,她支持不住,头抵在门板上,哗啦啦,手指带到门边的一直仿古瓷瓶,连着人一齐倒了下去。
肖容华正在和容光讲晚上直升机起飞的事,明太子倒是不关心他这一趟运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像是对他颇为放心。反而是他这个弟弟,很较真的非要看一看他的货。容华也不是没有办法来应付他,但也因为知道容光不会无缘无故要说验货,显然还是受那尤优的蛊惑,对他这个大哥疑心犹存。肖容华便是恨他这一点,见着一个女人,能把魂都给丢光了。
“肖总!肖总!”
让在门口守着的大盘跑过来,急急叫着。
肖容华眼神暗了一下,大盘忙收了神色,走到他耳朵边说了两句。肖容华脸上没什么变化,对容光道:“晚上再说。”
便随大盘往里头走。容光留意了他的神情,虽说不上有什么古怪,却总觉得不对劲。他想要跟上去,但又恐影响到兄弟情,他方才要求看晚上运的什么货,已经是和大哥起了争执。可不去看,又……
他还在原地犹豫,忽然就见肖容华抱了一人冲出来,直往住家医生朱医师的小楼跑过去。那女人手上是血,身上的浅色被单上也有血,她的脸……
“乔荞姐?!”
容光定在原地,瞪圆了眼,随即也跟着跑了过去。
院子里一下子闹起来,来来往往,都是人。
那雨原是淅淅沥沥的,几乎不见,忽而大起来,将窗下的芭蕉叶打得,劈劈啪啪直作响。
不愿意相信,哪怕所有人怀疑,他还是希望,那些人是错的,他的大哥不会做这样的事。可事实摆在眼前,肖容光第一次对他失望,对他从小仰望着的大哥失望。白乔荞挂着点滴,脸色白得像纸。朱医师一则一则说着注意事项,肖容华听着,不时深皱眉宇。待朱医师出去,容光拦住兄长:“我很失望。”
“失望?”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的兄弟,肖容华微微挑眉,“我以为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
“肖容光,你最好还记得自己姓什么。”
“我一直相信不会是你,就算小优那样笃定,我还是该死的相信,就因为你是我大哥!可你现在让我看到了什么?这和我姓不姓肖没有任何关系!你这是绑架!乔荞姐现在这样!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大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别再和许哥斗了,大哥!”
望着容光痛心疾首的模样,好似看到父亲当年听闻他放弃一切走上这条路时的样子。好笑。不好笑么?是谁逼着他走这条路的?是他们!身为肖家长子,却原来是以那样的方式出生!他每每走出去似都能听到人在他背后议论的声音。这个肖家长子,他不想当,可不得不当!然后呢?按照所有人的意愿做一个傀儡,在每一个他以为的重要时刻被这样一个不堪的身世打入地狱,却佯装什么都没发生,周而复始?不!不!他要自己走出条路来,这个姓氏,他要所有人但凡提及,想起的便是他肖容华三个字,不需要蒙受祖阴,更不必承受那份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