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容华从军里出来的那一年,他先着他一月出来。他开始动用自己自小到大的人脉开始在商场里打滚,即便他是许家长子,那几年,他几乎和家里断了关系,面上维持着,却恨不得连血肉都还给他们。不是没有艰难过。许兴邦极不赞成他的举动,虽没有施加压力,也是放了话出来的。他的第一桶金是在世界最大的赌场赢回来的。在赌城泡了整整一个月,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什么样的情况都遇到过。黑手党?比这凶狠的他都见过。袁鹰亦是在那时跟了他。对,没错,他的初衷是想要逼肖容华。那私生的小子倒是想要仗着自己打出天地来逼他做庸碌无能的二世主。他许西蒙是好唬弄的?既是想争想斗,他就和他好好争一争,斗一斗。可事实呢?是恨吧,恨有这样一个母亲,有这样的父亲,恨他们夺走了他唯一亲近的至亲。
长长吸着气,他面上的冰封融下来一些,再一些,转脸去看那只瓷瓶。仍旧未插上桃花,他仍旧未能将那个人带回来,让祖母知道。
想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微微眯起了眼,眼里闪烁。他是气她的,亦恨她。她能想到这世上所有人,却独独不能惦记到他。他不是铜墙铁壁,他也有难以接受的时候。为什么,就非要以为伤他,他不会痛上半分?
可终究是不能放开她,说什么要惩罚她,让她孤独终老。单单是想到她那样瘦弱的身体里孕育了自己的骨血,便柔软到难以不想她的地步。
白乔荞……不自觉将这个名字在唇边翻转了一遍。默默的抚摩瓷瓶,告知他的祖母,他亦将为人父,他亦有了自己的子嗣。
“西蒙。”
轻轻低微的一声唤,让他猛然间回过头来。
门口站着身影并不清晰,因背了光的缘故,他看不清她的面貌。灯光在这一刻显得微弱。许西蒙眯起眼睛,脚下步子有些不由自己,唇间的那个名字几乎就要喊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
待眼里倒映的面容清楚显眼,他收住了脚步,不过才走了两步而已,便要停在这里。心里蓦然升上来的失落,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白露推门进来:“听到些动静,担心你,就过来看看。”
“看过了,你可以走了。”
在就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他手自椅背上越过去,指尖有意无意的在瓷瓶面上刮着。指腹有微微的凉,很像那个女人手上的肌肤,碰到时,也是这样微微的凉。然后,会热,她动情的时候,是个极惹人爱的女人。
柔软,温顺,含着眼泪弱弱的看着他。她怎么就那么爱哭,一双眼睛是沾点儿泪水就肿得厉害,偏偏动不动就要掉眼泪。倒像是他千万里的,找了个林妹妹回来。
他眼睛里深黑的眸,藏着海一样不可见底的难测。但并不冰冷。明觉厉顾左右言他的胡扯,根本打消不了她过来探究的好奇。那一声枪响,整个许家宅子都听得见,她又怎么会听不到。白露正为计划的不顺忧心,找不到好的法子,在房里百爪挠心的烦着,就出了这样一桩事情,实在不得不说是天在帮她。
许西蒙不似她从前认识的那般好接近,明明两人曾经是未婚夫妻的关系。可待她这一次回来,他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上回将白乔荞从他身侧赶了走,他又回许宅来住了,总想,她能有机会了。谁知道,也不过是不远不近的喝个酒,说两句无关紧要的空话。他将自己关得很严实,滴水不漏,一条细小的缝都不留。白露无奈之下,已是打算不得不再次冒险去找梁振东想法子了。这声枪,响得实在好极。
“如果你有什么烦心事,我可以陪你喝一杯”她没依照他的意思出去,反而是在他对面不远的藤制沙发上坐下,微微抬眼的看着他,“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不想跟人说的,就像我一样……”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竭力调整自己的情绪,歇了会儿才道:“明太子跟我讲,你想要一个人待会儿,不要别人打搅。可我想着,一个人不高兴的时候,嘴上再怎么说不要人打搅,其实心里是要人陪的。哪怕那个人不说话,只是安静的坐着也好。“
许西蒙便抬眼看了她。
“我现在的身份不适合说这些,也不适合做这些,但是,你就把我当个摆设吧。”指指他手边的那只瓷瓶,她道,“就好像那只花瓶,不过,我是活生生的花瓶。”
她一向以自己的容貌自傲。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毫不掩饰对自己相貌的满意。也的确,一个女人倘若脸蛋长得好,已经是不可一世。更可况她不仅有明艳的脸蛋,还有一副天赐的好身材。想要不得意,那真是强人所难了。
也不知许西蒙是想到了什么,竟没有如他一贯的做派那样,说一不二。而是,当真留了她在对面坐着。他自己仍旧是不说话,沉在自己的世界里般,微微阖了眼睛,身体向后仰着,似是在假寐一般。
白露其实没有太多的耐性。梁振东催她催得很急。她亦是着急的。梁箴自从被他们关起来之后半点消息也没有,至今也不知是生是死。想要确认他安全的心每天早上都急躁躁的渴望在当天夜晚可以见到他,见到安然无恙的他。可一天一天都是失望。反复的折磨,她丁点儿都不想在这个家里待着。
恨不得24小时盯着她的叶轲岍;不冷不淡的许西蒙;所有注意都吊在她“南岳公主”标牌上的叶明真;还有,许兴邦。那个并不经常出现在许家餐桌上,但凡出现却将整个空气迫降到零下的许兴邦。白露暗下吸了口气,她知道许兴邦和许西蒙一样,对她不信任。看得出来这对父子诸多相左,但不得不说,大事件上,他们从来就没有过分歧。否则,梁振东的计划不会失败,她不必委曲求全,用这个叫她恶心的身份来接近许西蒙,更不用坐在这里端着认真温柔的姿态像尊木雕一样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