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阿姨接到电话,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就看到病房里,一人躺在床上,挂着点滴还没醒,一人靠坐在旁边椅子上,直愣愣望着床上的人。
她敲门提醒,走进去把衣服袋子递到许西蒙跟前:“白小姐不会有事的。”
正扣扣子的许西蒙手上停了下来,把领子拉整,他斜了眼床上的人,冷哼:“她想死,想得美。”
包阿姨暗地里看了许西蒙一眼,见他话虽然说得不好听,这一晚上闹得脸上胡渣都没来得及刮,就知道他这口是心非的毛病又犯了。没开口回他,又问:“要不要去准备点好下口的?白小姐伤了元气,定要补一补的。”
放衣服的袋子“砰”一下丢到她跟前,许西蒙立斥:“想死的人,还补什么!”
包阿姨诺诺,拾了袋子关门要出去,那许西蒙又喊住了她,脸上依旧僵硬冷冰:“弄点汤,温着,把上星期小姨送来的人参给熬了。”
“那支表少爷从肖少手里夺下来的?”
包阿姨实在不敢相信,那可是要值好几个指头的贵东西。原打算着给夫人过寿时候送过去的。不得不再问问清楚。得到许西蒙清楚的点头,她不好再说话,答应着关了门出去。
许西蒙转过脸,冲床上呼吸微浅,一脸病弱得可怕的女人冷冷哼了两声。
“听够了没有?需不需要请人再过来给你扎两针?”
颤巍巍的睫毛似雨后蝶翅,缓慢微弱的抖开。那一瞬间,许西蒙紧紧盯着,他竟有种提心吊胆的感觉。怕她仍旧不醒,怕那双眼睛再也不会睁开。
她瞳孔里的颜色显得浅淡,不看他,直挺挺盯着顶上的天花板。声音干哑声得很难听,她问:“你救我干什么?”
许西蒙听到这话,双手成拳,差点儿两拳就砸在她身下的床板上。
“你倒是想死,问过我没有?”
她听了这话缓慢侧过头来,那样微小的动作好像要用上全部力气似的。看向许西蒙的那刻,竟让他心口狠狠一跳。哀绝无望的,明明没有眼泪,却比满目泪痕、嚎啕大哭更让人震动。
“是不是我要死都不行?”
“你的命我说了算,我不准,你敢!”
白乔荞看着他那张绷紧了的脸,下巴上还有青色胡渣,眼睛还是一样的有神,此时正双目森森的瞪着她。她微微抿了下嘴,干涸的唇贴到舌尖上,舔到一层纸似的。嘴巴里又干又苦。
试了很久她才说出一句话来,她说:“西蒙哥,我真的生不如死了。”
许西蒙就猛的一怔,发狠盯了她一眼,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一开始她不喜欢喊他“西蒙哥”,哪怕他是比她大了七岁。整天没大没小的喊他“许西蒙许西蒙”的,他那会儿身边还跟着未离职的秘书秦芳。秦芳两年前辞职定居加拿大,跟了他有十年,见惯了他身边莺莺燕燕,没看过他对哪个女的这么纵容。女人喊他的名字简直是忌讳。那些女人也都识相,个个都娇滴滴的喊他“许少”,“许总”,“许老板”。直到她出现,一上来就连名带姓的喊,秦芳还偷笑了会儿,暗里带话笑他是不是要栽了。后来知道他和白露在一起,还莫名其妙摇了三秒钟的头。念叨着要和乔荞好好八卦,再见面,乔荞就乖乖顺顺的开始喊他“西蒙哥”,行为举止也都不再和初相识那样随意。许西蒙一直以为是秦芳的劝教,当时还夸了秦芳一通,到今日,他发觉不是。
那是他和白露确定关系后第一次去她家里,白一奇很热情,露露也很高兴,大家围着桌子吃饭。在许西蒙记忆里,人和人吃饭永远隔着长远的距离,哪怕面对面也没有多余的一句话。吃饭,就只是单纯的吃饭,透着冷清。可原来也能这么热闹。晚饭后大家坐在客厅聊天,乔荞去厨房收拾。中间他出去接电话,就看到她站在藤架下,背影瘦削得很,孤单单的顶着一轮明月。他收了线打算吓她。
才走到她后面,就看到她咬着手背,闷闷的哭,眼睛里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子还闪。他当时倒被她吓住了,还没出声,她就发现了。
见他站在身后,她愣了一下,看得出来是想忍住不哭的,可还是掉了两行泪下来,幽幽的就说:“西蒙哥,我真的生不如死了。”
然后,看到他眉头皱起,她立刻破涕而笑,握拳锤在他肩头,笑话他:“真好骗!露露姐跟着你会不会吃亏啊!”
他一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此时此刻,却觉察出这里面的蹊跷。难道说,她那时并不是开玩笑?
掐了烟,他拿过外套,让包阿姨过来照料白乔荞,自己开了车到公司。
袁鹰已经在办公室等他,一见他进来就站起来。
“找到梁箴在哪里了吗?”
“梁少在受训期间出了事故,梁司令派人把他秘密接回来了。”
他皱眉:“怎么会出事故?”
虽说是特训,由不得丁点儿特权,可梁箴做事一向严密小心,没那么容易出问题。
袁鹰道:“说是和肖家二少切磋,动了真格。”
“肖容光?”
许西蒙挑眉:“二世主想开了,知道往哪条道上走了。”
这倒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不回去一趟都不行了。
他接过袁鹰递来的文件:“销了姚松的假,立刻把他给我找回来做事。他要再拖,让毛律师发封律师信去马代。”
“我回J市一趟,”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他眼睛眯起,“这东西,我不希望第二个人知道。”
“是,我会办妥。”
安排调查白乔荞的人大多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那些民间所谓的侦探调查社也查不出太多东西来。流传出去倒是不怕的,主要还是防着传到许家当家人耳朵里去。许西蒙和家里面上维持着还算融洽的关系,事实上,他并不喜欢个人的事情被知道得太清楚,哪怕是家人。
来时让秘书定了机票,他直接开车去机场,几个小时之后人就到了J市。医院那里打了电话过去,要人24小时盯着白乔荞,他走之前费了些时间做了点手脚,她要再想去死,恐怕是不大可能的了。
意味深长的弯起唇,空乘已经开始提醒安全事宜,将毯子随意搭在膝盖上,椅子往后仰,他躺下来。解开文件袋,抽出文件,他慢慢看,眉目间渐渐加深了皱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