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小圆脸色苍白,但被赤蛇咬过的手腕处却是漆黑一片,声音很快低弱了下来,可见那赤蛇毒性之凶猛霸道。
“师妹,你……你怎么样?”傅红月搂着她,眼圈瞬间红了,清泪簌簌而落,“师妹,你别担心,我这有解毒丹。”抖抖索索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来,倒出一粒棕色丹药来,往团小圆口中塞去。
“哈哈哈哈……”暗处女子放肆大笑,声音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又借着幻阵催生的白雾掩护,行踪愈发显得扑朔迷离起来。“区区解毒丹也想解小红的毒,真是可笑!你们这什么师妹,此番是必死无疑了。”
听了这话,齐通河眉头紧皱,冷哼道:“魔道妖人,尽使些下作手段!”
暗处女子无所谓道:“所以我才是魔女啊!”
傅红月闻听解毒丹无效,心内愈发悲凉,想了想,便将那瓶内丹药统统喂入了团小圆的口中,心中祈祷就算不能解毒,但能压制个一时三刻也是好的。她将团小圆放下平躺好,转过身来时已然是一脸的冷戾肃杀,提剑便杀向一处去了。像是秋风卷落叶一般一往无前,毫不留情。
“傅师妹——”齐通河一声大叫,本想挽留她回来,但也知如此下去,于事无补,终究是将后半截话止住了,停顿了约半息,朝傅红月消失的地方道:“傅师妹放心,我会看护好小圆师妹的。”
“竟然是打着擒住我,好夺得解药的主意,既如此,我便给你这个机会。也好让你看看,我魔道之人比你正道,可是要善良大度的多了。”话音刚落,便听得白雾之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显然是二人交上手了。
真元滚荡,劲气勃发,便也因此,愈发将那白雾震荡翻滚,如同大浪滔滔。
齐通河紧盯着那雾浪翻滚处,眼中光芒明灭不定,攥住长剑的手都出汗了,寻思一旦有可趁之机,便立马参战。
他心内焦灼不安,暗道也是莽撞了,既然察知有异,当先禀报师门,待师门来人,再徐徐图之。
“若是小圆师妹枉死,不止傅师妹,便连我,也要内疚一辈子了。”齐通河心道,再看团小圆已然昏迷了过去,手掌也乌黑了,并且毒势正沿着手臂往上蔓延,眉头紧紧锁着,像是纠缠的老树,可见正承受了极大的痛楚。
就在这时,又是“啊呀——”一声惨叫传来,紧接着,齐通河就望见傅红月倒飞而回,在空中飘洒几朵血花,他赶紧脚步一纵,便捞住了,落地后,只见傅红月的胸前蓝衣上,点点血花十分明显。
“傅师妹,你……”
“我……没事……”傅红月眼神黯淡,兀自挣扎着要站起来。
白雾缓缓消散,现出一个黑衣斗篷女子来,手执鞭,臂绕蛇的样子,就那样长身而立在齐通河两丈之外。
齐通河睚眦欲裂,将挣扎的傅红月按了下去,“师妹在此歇息,我来。”
傅红月怔愣着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的决绝,终于不再动弹,“齐师兄小心。这魔女委实狡诈!”
“我很佩服你们悍不畏死的勇气。”斗篷女子话语中竟带了一丝赞赏,“但——这些并不足以弥补我们修为的差距。”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齐通河手腕一抖,长剑挥舞,剑气炸裂,很快便有大片大片的桃花如银河流水一般倾泻而出。
桃花绽放,接连成海,看似美丽,却杀机炽盛,最后随着齐通河长剑所指,齐齐往斗篷女子涌来。
斗篷女子不屑一笑,似也存了较量之意,接连抖动长鞭,鞭影闪烁,连空气都震颤的劈啪作响,成百上千的小蛇生成,往那片花海啃噬而去。
半晌后,轰的一声,两相炸裂,劲气卷动,将二人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这一交击,看似平分秋色,其实不然,细看之下,齐通河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而斗篷女子虽有斗篷遮着,看不清神色,但却在把玩臂上的赤蛇,悠然闲适的宛如漫步在山野秋林。
齐通河默了片刻。
斗篷女子也不急于进攻,在她看来,这三人一个昏迷,一个重伤,还有一个受了轻伤的,已然成了她的囊中之物,生死皆在她的一念之间。半晌后,终于轻笑了一声,戏谑道:“可还有甚手段?若是没有,不如降了我炼魔宗吧?”
原来她来自魔门炼魔宗。
“士可杀,不可辱!”齐通河听出她有辱没正道之意,自然不会让她得逞,面色坚决。
这话让后方的傅红月双目异彩连连,她回首望了一眼依旧昏迷的小圆师妹,拄着剑终于站立了起来,“齐师兄,我们一起面对。”
“傅师妹,你坐下,我来!”
“嗯?”傅红月一愣。
紧接着,心里就是颤了一下,像是灵魂也跟着战栗了一下似的,她注意到,对面的斗篷女子的黑纱也猛地晃动了一下,还很困惑地抬头朝四周望了一眼。
傅红月脑海中像是闪过一道霹雳,刹那恍悟过来,当即大声道:“齐师兄,不要——”
但已然晚了。
“趁良辰,斩桃花,十年虚度……”
像是呢喃,又如叹息,这一刻,没有退路的齐通河终于毅然决然地使出了他生平最强一招。
一棵桃树在他身前凭空而生,缀满了桃花,一面热烈盛开,一面纷纷凋零,恰似夜幕低垂,繁星眨眼;又如十里烟江,大雨滂沱。
与此同时,齐通河的面容要成熟了许多,满头黑发中竟夹杂了几根灰发。
“好狠!竟然以十年光阴换取搏命一击!”自始至终颇为淡然的斗篷女子这下声音终于有了大起伏,连她也未曾想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仙农派弟子在危急时刻竟能如此果决狠辣。——对敌人狠,对自己也够狠。
桃树闪耀着青光,又是先手发出,气势如虹。
容不得斗篷女子多想,她抬手打出一柄乌伞来,伞一撑开,伞面上立马有万千幽魂浮现,张牙舞爪,直欲噬人,好不恐怖。
但乌伞遇了那以十年光阴而幻化出的桃树后,也是寸寸断裂消散。
斗篷女子紧咬银牙、气愤不已,又打出一根漆黑的骨头来,霎时魔气滚滚,将此地都淹没了。
“轰隆——”
“轰隆——”
……
洞内狠狠震动了起来,洞壁的石块纷纷掉落,尘土飞扬。
待一切尘埃落尽,傅红月看到斗篷女子的胳臂上有一条既深且长的剑痕,即便如此,那条鞭子也很执着地未从她手上脱落下来。
桃树……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