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城军营马军十三标营,三少刚一回去,早有看门的兵士报与薛把总知道,三少刚换好营衣,把总就遣人来唤。
“好小子,很有能耐啊”三少刚进房施礼,把总放下酒碗,将油腻的手在案几边麻布上抹了抹,起身缓缓走到三少跟前。
“高阳北城那件事莫非真是你小子所为?跑了一天一夜,说说,缘何现在才回?去了那了?”
“回总爷,小的见药材有缺,眼下气候寒冷营中兵士多有伤寒症疾,依据祖传药方缺一味药,所以昨日上山走远了些,在山中樵夫家将就了一晚,故此才回,小的该死,下次不敢了”
“那药材呢?”
“未曾见,可能是季节不对,待开春再上山”
“哈哈哈”把总大笑起来,“好小子,上山采药,哈哈哈”把总自顾自抠着牙,眼中满是调侃之意
“你初来军中,有此心难得,早时候千总派人来查问营中可有受伤之人,还特意去了我十三标营医房询问,老子都对你的去向一字未提,哈哈哈”
“多谢薛总爷”
“拿什么谢我呀”把总三角眼令人捉摸不定,三少心中灵光乍现,知道此人爱财,伸手在衣兜内袋故意掏半天,摸出一张银票来。把总拿眼一瞟银票上依稀有伍拾字样,内心心花怒放,立马拍拍三少肩膀道“好小子,爽快,够爷们儿”
把总示意三少走向案几,拿出守备府下发各营的训令道:“高阳守备府接督衙令,三日准备移营,我标营将至固安,负责固安至通州粮道,这差事是好差事啊,混好了会积军功,而且,,,”把总二个手指搓了搓,三角眼光芒四射。
“要打仗?缘何要往北移营?把总”
“听说英亲王坐镇保定,范总兵已令各州府兵沿途筹集粮草军需,三万八旗军已经北上,清剿前朝残余,听说是在密云雾灵山”
“把总,怪不得我们标营都要北上,原来已经出兵,那地方上可有匪患”
把总忽然岔开话题,盯着三少看良久,“给老子说实话,高阳北门外那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真没有,没有”
“那你小子打探这些干嘛?我都只是执行军令而已,赶紧回营准备,三日后移营北上。”
十五日后的涞水至固安一线,清军建立了粮道,高阳十三标马军负责涞水粮仓的守护,自然张三少就随着高阳守备旗下人马,进驻涞水。
起初几日太平无事,三少对于军营生活也是好奇,所以闲暇时候,和守营兵士混在一起,讨教些骑射的要领,但悟性极高,没几日,便能在奔马中挽弓开箭,五十步基本十发十中,赢得围观兵士的喝彩。
但后几日不同了,临近年关,三少不免想家,也时常在梦里想念起甜甜的模样,那种气息影影绰绰,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常常在黄昏时候南望晋州,嘴里念叨着,“甜甜,你可安好,你在那里啊?”
这日千户去了守备府军帐,半天后回来,立马将二十四标营各营把总召去训话,薛把总回营后铁青着脸,不住的骂娘。夜里也开始酗酒起来,醉酒后无端就会用马鞭乱抽兵士。那些受了鞭伤的兵士来找三少用药,渐渐在三少心里,引发了愤懑。
但渐渐感受到了军营的不同,因为伙房的饭菜渐渐变的很差,往往是连粗粮包子也没有了供应,士卒私下都怨声载道,三少问了千户跟前的亲兵,这个亲兵和三少交好,答是满清镶黄旗十二营已经来到涞水,正在经门头沟,昌平往密云开进,围剿大顺朝残军。是以所有军粮,包括各州府上送的牛羊肉,都优先供应清军镶黄旗骑兵营。是以勇字府兵,伙食供应越来越差了。
这日因为寒冷,加上伙食差所以兵士得风寒的很多,兵营里专门设立了医营,由各营千户负责。
千户差人强令各营医官,想法子尽快解决军中风寒,十日未见改观就要杀头,传话的兵士那种口气,让三少差点萌生杀意,正想上前一刀将这些家伙砍了。
这一日天刚拂晓,三少就领命,在营中老郎中率领下,兵士五十人护着进山采集草药。这日天气不错,雪后的山峦宁静安详,阳光慢慢浓烈起来,山溪一段一段的顺着山谷流淌,声音非常悦耳。但是山道其实非常难走,不时有倒伏的枯木残枝和藤蔓缠脚,所以需要小心。
临近中午时分,看见二峰之间,赫然出现了一座旧关隘,这里残留着古时候的残破门楼,二边的箭台还在,古道顺着山势一路向北,门楼上四个苍劲有力的隶书,龙门天关。应该出自唐代某位边疆官吏所书,没有落款,所以不知道何人所书。
龙门天关,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应该是古代幽云十六州之一,在明代更是京都外的雄关,出西域就从此关而出,今日走在这里,三少不得不感叹万分。
站在残关之上,三少不禁吟了一首诗,不远处的兵勇虽然都是粗人,但此情此景,似乎听懂了诗蕴含的情感,都默然不语,只是望着北方苍茫山峦。
片角吹残夜,雄关铁锁开。古城连堞响,奔马踏霜回。
玉塞降羌泪,天山旅雁哀。何人闻此曲,不上望乡台?
此时此刻,紫陌,甜甜,你们现在又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