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清苑的官道上,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车夫不像车夫,倒像是一个公子哥儿,穿一身紫绛色长袍小圆点绸里子皮马褂,腰带上系着刀剑饰物和小香包。六合帽后辫子系在腰间,俨然是满清贵公子模样。
“喂,小南蛮子,清苑还没到吗”
“快到了啦小鞑子,看见没有,过了这片树林,再往前就是清苑县城了”
“哦,不错嘛,山清水秀的,怪不得小南蛮子长的还算清秀”
“那是”三少昂起头将嘴巴歪着,神情夸张“不像有些坏人,长在穷乡恶水地儿,一个个歪瓜裂枣样”
车帘撩开,一个身穿高领子紫酱色锦褂梳着二个好看发髻的女子探出头来
“说啥子呢小南蛮”
“没说啥呀,吟诗呢,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恼人风味阿谁知?”
“这那是诗,分明是曲,小南蛮子游手好闲不懂诗词,亏你还说得出口是儒学家风”
“曲吗?一出生就四处游牧爱抢人东西的小坏蛋,和你说马奶羊蝎子还差不多,说诗词怕某人不懂哦,哈哈”说完抛了个响鞭,故意拉长了声调说道:
“小鞑子,听哥吟首词你听,听着哦,天上飞琼,毕竟向、人间情薄。还又跨、玉龙归去,万花摇落”三少音拖的很高亢,有一种豪气满怀的气势。
“好嘛,敢笑话本郡,你道我不知道这词吗?辛弃疾洛,敢取笑本郡,哼,滚下去不用你赶车了,这马车还是本郡用金叶子换的,你就吟着你的破诗回清苑去吧”
“你不跟我去清苑了?小心成瘸腿,没人娶你洛”
“不去,哼,本郡回京找御医就是”
“找屁的御医,小心给治成麻皮腿,到时候嫁给小人国人家也嫌弃”说完自顾自哈哈大笑。
由阴差阳错的数次遇见,似乎冥冥之中注定,无论是行唐还是高阳,还是固安,躲不开的情劫跑不开的注定。从昨晚客栈中的彻夜长谈,到二人一路上的默契,很多时候,有些人和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存在,都无法去想这值不值得,可不可以,应不应该。
山洞中的同生共死,经历了生死考验过后,二人之间已经注定了爱恨纠缠。而此时的三少和郡主,那里会知道往后的日子,不然情愿不要遇见。
三少下山后,几次三番想让郡主自己回去,无论是那一个州县衙门都可以去啊,可是郡主执意不肯,以死要挟非要跟着三少回清苑。三少无奈,只能用这个满清郡主身上的金叶子雇了马车,一同回清苑,寻思着让老爹将这个满清郡主的腿治愈后,让她自己回去。
此时二人说笑间,马车拐上了城道,前面不远,就进了清苑北城,穿过县城,才到唐家镇,过了牌坊就是水运码头,对面就是仁济药铺,快要回家了,三少内心异常欢喜,真的想家了。
清苑县城很热闹,应该是小年了吧,酒肆和客栈门口,都挂起了灯笼,临街的店铺都贴上了春联
“快看小鞑子,热闹吗,七年前这里可是死寂荒芜,如今终于热闹了,夜市更是热闹呢”
“不怨我王叔领军入关了吧,前朝本多民变,怨不得我大清好不”
“乖乖,这你也懂?小鞑子懂的还真不少”
“哼,我师父可是琴棋书画全能,比小蛮子你强多了,我阿玛又用了很多满汉武师教我武功,小南蛮子你再欺负我,等我好了,让你好看”
“好吗,那叫我老爹将你的腿治成瘸腿,哈哈哈”
气的郡主探身出来,拿出马车靠枕拍向三少后背道
“小南蛮子太坏了,当本郡不会诗啊,作一首你看,听着”撩起车帘子,轻轻吟道
“但观琼树意尤真,未解风情未染尘。本郡不听今古事,唯知三少是坏人”
“哇靠,小鞑子汉学功底匪浅啊,说说你汉学师父姓什么?”
“不告诉你,说了你也不识”
“说嘛,说了待会小爷请你品尝咱清苑最有名的小吃”
“好吧,好吧,怕了你,咱师父姓田,只知道我阿玛唤他宇直,应该是字宇直,为此我也有汉名啊,随师父姓田,叫田萌,师父给取的汉名”
“哦,小鞑子原来叫田萌,还有汉名啊,啧啧啧”三少故意抽着鼻子
“小南蛮子咋了”
“鼻子发痒呀,不可以啊,对了,你回清苑后就叫田萌,是汉人,不然呢,满族人作的孽太深重,你说会怎么样?”
“会咋样呢”郡主幽幽叹气,“要是我能够,一定努力与汉族修好,各族人都能安宁祥和的生活”
说完二人长时间的沉默。
三少忽然想起了什么,侧身扭头问“对了,那天和你比骑马的小子是谁啊,长的太监似的脸色煞白,跟白无常似的脸颊都没有一两肉,你王府里是不是吃不饱啊?”
“咋了,吃醋了?”
“吃屁的醋嘛,吃血差不多,你瞧小爷我的嘴唇,都给你这个吸血鬼吸的,”
郡主有些脸红,一路上只要看见三少的嘴唇就会想起这血吻,这是生命之吻,郡主一想起都会泪落。虽然这些年随军入关,看多了战场血肉横飞,早已经铁血冰冷,可是说不清什么原因,自从和三少在一起,内心变的好柔软。这回清苑的一路上,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温馨快乐,似乎一生之中,等待的就是他,一生的快乐都在此时挥霍,可是无悔。但愿永远可以这样下去。这样想着,但嘴上丝毫不示弱
“那是因为某人是蝙蝠洛,”
“不对,是蚊子”
逗的郡主咯咯咯只笑
“哎你个傻瓜蛋,那日与本郡比试马术的,那是我妹子多罗格格,汉名叫庞晖,她阿玛就是庞拉尔罕郡王,如今在密云呢”说完想到了什么
“喂,小南蛮随本郡前往密云如何,本郡瞧着你细胳膊细腿的力气倒还有些,央我阿玛给你个王府一等亲卫干着行不”
“我呸,小鞑子就没安好心,还一等呢,侍卫就是跟班的,不干,要给就给老子干个将军”
“本郡说的是认真的嘛,三少,男儿总归要争个功名,好成,,,成家”郡主说到这里,脸色莫名的晕红,应该是想到婚配了,低头想了一会儿,将车帘放下继续说道“汉人的学说不都是教人如何博取功名的嘛”
“那也要能博取功名啊,哦你说了给小爷个侍卫就能当侍卫啊,再说了,再说小鞑子你说的话,大鞑子会听?”
“当然会洛,我阿玛最疼我了,当今皇上也和本郡亲近啊,还是九阿哥时候,和本郡最好了呢,每年春秋围猎都会带本郡去呢”
“此事再说啦,小鞑子,快到家了,耶。。。”
马车出了南门,远远的看见了唐家镇牌坊,牌坊下正围着一群人,三少马车经过见人多只能放慢,远远的看见地上躺着二个姑娘模样的女子,边上的人正在七嘴八舌的,
“好可伶的姑娘,应该是饿的吧”
“是啊,这年头,这二女孩子是从关外过来的吗?”
“好像是”
“听说要去仁济药铺,好像说是张掌柜的远亲呢”
三少听得,赶紧下马,扭头轻声叮嘱
“小鞑子别乱动啊,我去瞧瞧,似乎是来我家投亲的”说完,分开众人上前,有识得的赶紧招呼
“啊呀三少回来了啊,快看看,说是你家的亲戚”
三少来到跟前,只见二个姑娘衣衫褴褛,身旁放着包裹,身子卷曲着趴在包裹上休息,似乎虚弱异常,棉布帽外,几缕长发随风舞动着,模样是那样的历经沧桑的样子。
“姑娘,姑娘,”三少见未答应,将其中一个姑娘肩膀扶起一看,不由的一下扶正身体,
“啊呀,紫陌,紫陌是你吗?你怎么了?怎么了?”
紫陌本能的一缩身体,刚想反击,见真的是三少,“三少,是你吗”泪眼看着三少,露出了微笑。
三少赶紧扶起另一个姑娘,天呀真的是甜甜,迷糊中甜甜见有人扶她,一抖手腕亮出了青钢剑,这是三少送她防身的双剑中的雌剑,寒光一闪直刺过来,三少一侧身,险些刺中面门,右手一搭甜甜手腕,刚想将剑夺下,触手处居然湿湿的,赶紧松开一瞧,居然是一手的鲜血。
天呢,三少惊呼,原来甜甜手腕处居然还有新伤,再看脚底,三少禁不住热泪盈眶,只见甜甜和紫陌的鹿皮长靴,已经鞋帮和鞋底分离开裂,天呢,不知道是走了多少的路了,此刻甜甜已经神志模糊,见手腕被扣,青钢剑反转削向三少手腕,三少使出了灵珠向佛,双手合十将剑夹住,不敢用力,只是将剑压下
“甜甜,我是三少啊,甜甜”
“三少,三少,是你吗”甜甜喃喃自语,有些清醒,看清真的是三少,泪水涌出,想挣扎着站起,忽然眼睛上翻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