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章：师徒对话
小楼武馆内室，师父杨耀祖靠着床榻，只见榻上的小方桌上放着茶碗和糕点，一只手似乎带了伤缠着白布就这样用布带吊在脖子上，细看下腰部也缠着布带，隐隐有血迹渗出。在榻边的床板处跪着弟子凌峰，三弟子魏宝儿脸色焦急的站在榻边，听师父训斥凌师兄，不停的张口想劝解，又似乎有些不敢，因为杨耀祖脸色铁青
“凌峰，为师让你带着师弟们前往涿州协助你若雪师姑办事，本门如此紧要之事，你居然胆敢醉酒误事，要不是你若雪师姑当机立断，险些酿成大祸，你，你，唉”咳嗽了几下，魏宝儿捧了茶碗递过来
“师父，喝茶”
“不喝”瞪了魏宝儿一眼，继续指着凌峰
“叛贼一旦过了涿州，就再也无法截杀了，如此则我烟门危矣，你眼里还有师父吗？还有这小楼武馆在吗？”
“师父，弟子知错了”
“知错就够了？要不是我和你三弟连夜带着人赶过去，你若雪师姑所带的人怎么能够全歼了巡抚府卫？你知道我保定坛口此次损失了多少兄弟吗？原来计划在涿州城外三十里的山中完成截杀的”
“师父，弟子那日真的无心的，皆是因为那日黄昏家父眼见天寒地冻的，又恰好唤了私塾先生来小酌几杯，弟子只是陪着喝了几杯而已，不曾想贪杯了些才醉了，误了师父交代的大事”
“亏你说得出口”说完哗啦一声，将桌上糕点盘子抓起直往凌峰掷去，盘子磕在凌峰额角又掉落地上摔成三四瓣，凌峰额角渗出血来，凌峰眼见师父正在盛怒，当下头也不敢抬，更别说擦拭血迹了
“近日你越来越不像话，不但不能善待师弟们，相反却时常自以为是，平日里对乡邻也越发骄横，当年你来我这里学艺，看你筋骨强健心思机敏才收你，本以为是好苗子，不曾想如今变的如此。。。。。”说完可能唾沫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师父。。。”
“师父喝口茶吧，消消气，二师兄知错不就得了嘛”魏宝儿笨拙的再次端起茶碗，杨耀祖接过，胸口起伏着，只是瞪着凌峰不说话。
三少恰好进来
“师父，师父怎么了，啊呀师弟你额角流血了，起来，起来”三少过去一把搀扶起凌峰，“师父消消气，弟子有事来禀师父”说完朝着魏宝儿使了个眼色，魏宝儿这回倒很是机灵，见师父并不反对，赶紧拉起二师兄凌峰就退出了内室。
“师父，”三少去拿起茶壶，给师父茶碗里添了些水，“师父身上伤不碍事吧，昨日我一回来就见着三师弟了，宝儿恰好在仁济呢，听三师弟说了此次好生凶险，巡抚亲卫战力好生了得，伤了我烟门不少弟子，还差点惊动了涿州官府弄的骑虎难下”
“伤倒是不碍事，这次截杀巡抚府卫差点出了差错，还差点让我烟门叛贼跑了，师父就是斩杀叛贼时受了点伤，孙胖子身手还是不错，可恨却失气节贪富贵投了清廷，背信弃义。这次巡抚府卫个个都是狠角啊。。。看来我门中弟子对抗满清官府缺乏实力，也没有实战的经验”叹息了一阵子，有些落寞的喝了口茶，问道
“哦，你刚才说找为师何事？”
“师父，紫陌和甜甜找回来了，七日六夜的长途跋涉，人都瘦一圈了。听她们说在怀来逐鹿一带遭遇府兵，马也跑死了，从涞源到顺平，一路走着过来，昨日弟子恰好回来在牌楼处碰见，已经困顿之极了，幸好已到唐家镇，好险呢，。。。。家父已经给二位姑娘服了药，今日还在昏睡，应该是脱力所至”
“哦，二位姑娘寻回清苑所为何事？三少你可知晓？”
“听那个紫陌姑娘说起，说是奉她大营主将郝夫人之命，欲上抱阳山找我师伯求援的，详情不知，有书信一封要面呈我烟门门主”
“哦”杨耀祖有些吃惊：“什么？大营？何处大营？”
“师父，就是当年乱我大明的各地民军之中的一支，后夺了天下建立大顺的残军，当年凭着良心说有些民军起事确实是因为连年灾荒，活不下去了才闹的，不同于无恶不作的流寇。大顺军未进京时期懂得体恤民众，对百姓爱护，所经之地都积极开仓放粮，是以拥戴者众，这才成了气候
“哦，你小子小小年纪，懂的还真不少，”杨耀祖看着三少，笑着腾出未受伤的左手，替三少整了整衣领
“是不是看上了那个叫甜甜的姑娘了，是以拼命替人家说话，嗯。。。。。要不要为师帮忙啊，留她下来给你办了喜事啊”
“师父，瞧你说的，人家又不是来卖身为奴，人家喜欢不喜欢徒儿还二说呢”
“哈哈，小子你还不好意思了，哈哈哈，不过将军虽入烟门抱阳山，骨子里还认自己是明将，门主和你师父心中只知保家卫国，镇守边关，最大的敌人就是满清鞑子，但对大顺遗军我家将爷也是绝无好感，门主是绝无可能驰援雾灵山的”
“可是据甜甜和紫陌所说，如今密云大顺军只有妇孺老幼，都是些战争孤儿和患病老兵，当年是作为随军家属和老病将士的营地，不及撤出满清就迅疾入关了，如今没有外援，这些妇孺就凶多吉少，故此下山求援，门主忍心让上万妇孺被杀而熟视无睹吗？
杨耀祖摇摇头，又点点头：“那个大营主将给门主的书信在何处？”
“在弟子身上，紫陌姑娘昏睡前托我转交师父，代为禀告门主”
三少说完，从怀里摸出蜡丸，蜡丸有鸭蛋大小，双手捧起递给师父
“嗯，不便打开，需尽快送上抱阳山给门主亲启，一切由门主定夺，三少，就由你去，即刻启程去抱阳山如何”
“不行啊师父，弟子如今必须回涞水或者密云，因为弟子此番救下了一个女子，是一个满清亲王府的格格，早上听回城的皮货商传言，密云至涞水，十多个州县都在杀人，严查过往行人，听说城门口都有画像，说是有汉人与格格对战一起掉入了深坑，后来发现已经从山道洞口逃脱，而格格下落不明，就因为丢了个格格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头落地，此事与弟子有关，是以必须尽快护送此女回密云去，好阻止无谓的杀戮”
当下将在涞水所经历之事，一五一十说给了师父听。
“三少，你傻啊，如此你回去必遭不测，不如将这个满清鞑子的什么郡主杀了”
“不能师父，这个女子心地善良，性格柔婉，有时候又很刚烈，曾说要尽其所能来促成满汉修好，虽然做不到可是心眼是好的”
“你是不是喜欢这个什么郡主了，三少，不是为师说你，你咋见一个爱一个啊你”
“那有吗？那有，弟子心里是明白的”
“还说没有，瞧着你就是分明喜欢这个什么郡主了”
“那倒没有，真没有，徒儿心里只有甜甜”
杨耀祖沉吟片刻“不如这样吧，你这次离开固安，这几日官差肯定会来核查，不如你干脆带着你的甜甜去河南，山西也成啊，那里是我烟门势力范围，此去有照应”
“不，师父，师父常挂嘴上的就是大丈夫敢作敢当，此事因弟子而起，断无回避之理，千刀万剐也由弟子一人承受，只祈求不连累家人连累师父还有师兄弟们”
“嗯，好小子，有种”杨耀祖点点头，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
“如此，你唤凌峰和你三师弟进来，送信上抱阳山一事就交于凌峰去办，三少，为师要你见机行事，你可以利用这个满清郡主能在满清官府中谋的一官一职那就太好了，要是能进入皇城就更好，门主曾经多次努力想将门下弟子安排进入官府中枢，各种努力都告失败，今算是天赐良机，师父要你利用郡主，进入清廷官府做事”
“师父此又为何，弟子不愿”
“三少，师父的话你也不听了吗？这也是门主的意思，改日我和门主说去，我青烟门就是没有在官府高层留有耳目，吃亏不小”
“师父，若弟子投靠满清官府，同门中人一定会骂弟子数典忘祖，贪图荣华富贵的小人”
“三少，大丈夫就得能有大智大勇，能隐忍能受得了委屈，你师父个性粗鄙不能做到，但我的弟子你能”
三少不语，内心好复杂，眼前浮现甜甜的面容，那眼睛，那身影，要是听从师父的话，随郡主入京去谋求入仕，还能和甜甜在一起吗？
左右为难，三少好一阵子沉默不语，
又一想，大丈夫岂能一味儿女情长，当有一番作为，当下看着师父，朗声说道
“弟子愿遵师父之命，只是师父务必秉明我烟门门主，为弟子正名”
“这个自然，三少，此乃我师徒密谈，外人都不能得知”
“弟子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