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里，其实并没有妖邪？”沐初阳跟着问了一句。
“不能说绝对没有，因为那女人心里的怨念，的确是有吸引邪祟的能力，如果放任不管，大概就真的化为妖邪之物了，但是，这种事情，怎么说都是人的问题更大吧？”王梓清努力解释着自己的观点，“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我们道门做法，强制将她心中的怨念打散，还是像那些医生那样，将她隔离起来，用药物让她镇定，其实对她本人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差别……总归，都不是从根源上了结此事的办法。”
“确实。”沐初阳点了点头，“你这样说倒是让我稍微能够理解一些了——应该就是物质和精神之间的因果关系这种永恒的话题，没有定论的……”
“啥？”王梓清眨了下眼。
“虽然站在我的立场上，我会认为人类的一切思维都不过是神经元的跳动而已，但是在你们看来，或许人是先天有灵，所以才可以自主地控制这具身体，说话，做事，思考……是吧？”沐初阳又问了一句。
“先天有灵这句是没错的。”王梓清挑着自己能理解的词表示赞同。
“所以我想这样解释一下安眠药对我大哥的作用——那玉菩萨上面，有一股精神力量，会影响到我大哥的潜藏意识，让他在身体休眠的时候，以梦境的形式，将那些意识表现出来，而现在，我大哥晚上靠着安眠药入睡之后，大脑皮层的活动都被抑制，那股精神力量就算再作妖，也是无能为力，如此，是不是能算暂时压下了那鬼魅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沐初阳一边思考着说着，一边将那一条苹果皮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而后嘎嘣一声，自己啃了口苹果。
“诶？”王梓清其实已经自然而然地抬了手准备从沐初阳手里接苹果了，没想到沐初阳来了这一下子，情不自禁叫唤了一声。
“嗯？”沐初阳注意到了王梓清的动作，哈哈笑了一声，从果篮里翻了根香蕉递了过去，“你现在这样，就乖乖地吃点软的东西吧。”
“好吧……”王梓清嘴角抽了一下。
“说回正事。”沐初阳的表情再一次严肃了起来，“我其实有些想把那玉菩萨直接拿去做些分析的，譬如说做一下扫描共振之类的，但是我担心我这么贸然动手会带来什么后果，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王梓清有些迟疑，手揣进了床垫下，过来一会将那黄布包着的玉菩萨给摸了出来，打开来看的时候，那玉菩萨之上燃烧着的无形火光，似乎依然明亮耀眼。
“虽然你说你那大哥现在不做噩梦了，但是在我看来，他的情况并没有好转。”王梓清严肃地说道，“我认为，与你的好奇心比较起来，还是先让这玉中小鬼放弃对你大哥的纠缠才好。”
“这样么……”沐初阳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又问了一句，“这玩意有没有对你做出过什么影响之事？”
“没有，它似乎也很识趣，没想过去招惹其他人，乖巧得甚至有些可人了。”王梓清摇了摇头。
“一心一意只针对我大哥吗？”沐初阳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之中。
……
此时天还没亮，沐天昇已经隐隐有了即将苏醒的迹象——在安眠药的作用下，这几天他都是一夜无梦直至天明的，这让沐天昇甚至有些爱上了睡眠的感觉，于是这几天他越睡越早，而睡得早，自然醒得也早。
安眠药的作用正在渐渐淡去，沐天昇眼皮底下，眼珠子也开始无意识地转动，并且越转越快——他又一次开始做梦了。
这次的梦境似乎和之前并不太类似，开场的时候，居然是一片黑暗之中的柳暗花明，沐天昇在惊叹于这些美景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穿着古装仿佛一个书生的模样，于是，当他穿过那些花丛，看到水榭亭台，已经亭子中央那个坐地抚琴的女子的时候，竟情不自禁地真入了戏，觉得那个女子就该是自己三生三世的恋人，而自己寻寻觅觅了大半辈子，才终于觅得芳踪。
沐天昇于是举步走了过去，那女子察觉到了他的到来，抬起头来，嫣然一笑，看不清面目，但就是觉得美到动人心魄。
下一刻，沐天昇便已经坐在了那女子身旁，那女子软软的身体斜倚在沐天昇的怀里，轻轻的暖暖的气流在沐天昇的脖颈处吹着，更是让这庭院之中，春意盎然了。
沐天昇哪里还能把持得住，搂着那女子的双臂也开始用力起来，那女子娇柔柔地叫唤了两声之后，便仿佛化成了一滩春水，纠缠在了沐天昇的身上，沐天昇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仿佛已经寂寞了几千年的身体更是如同火山喷发般势不可挡，理所当然的，颠鸾倒凤，水乳交融，春宵一度，千金不换……
沐天昇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可他依然懒洋洋地不想起身，只是回味着梦里的场景，摸着下身有些狼藉，良久，长叹了一口气。
“真是被老爷子管太久了，这都要禁欲出毛病来了……”沐天昇满是遗憾地叹息道，继而无法控制地想到了自己身边那几个有意愿投怀送抱的小秘书，想到了某几家老板家里的千金，甚至想到了那个背景深远的佟宛如，刚生出一些遐想，却发现最后一切都落在了沐老爷子那******不变的扑克脸上，顿时就又有些萎了。
“难道我也要像初阳那样搬出去住？他和那个小保镖……诶，那个小保镖似乎有段时间没见了，是掰了，还是真被他金屋藏了？”沐天昇想到了沐初阳最近的表现，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声，“妈的这小子藏得真好啊，一点痕迹都没有，别说老爷子没法发现了，连我都快忘记还有这么个事儿了。”
“得向他讨教点经验才好。”沐天昇深吸了一口气，干劲满满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
沐天昇觉得自己干劲满满，却并不妨碍他的脸色又惨淡回了那几天的状态。
“你又噩梦了？”沐初阳一照面就直接问道。
“没有。”沐天昇断然否认，然而春梦这种事说出来也有些丢脸，特别是在沐初阳这么个疑似生活和谐的成功者面前，于是咳咳咳地转移了话题，让沐初阳就算想要再问，也不好开口。
“来来来，说正事，你们应该有看到邮箱里的那份消息吧，汤礼煌果然要和安容和合作了，双方的谈判已经进行大半了。”沐天昇一本正经地板了脸，敲了敲桌子，好让沐初阳在内的其他商会高层们都安静下来，等着他的发言。
“这件事我们早有预料，现在这消息确实，其实也只是尘埃落定而已。”有人开口回答道，“就是不知道大少爷可有什么准备，别又像之前那样手忙脚乱才好。”
“呵呵，这次当然不会。”沐天昇丢出了一个文件夹，“我们其实很早就开始做一些准备了，不过之前一直压着，只是想让汤礼煌以为我们还盯着他汤家以及安家的那两块蛋糕而已——为了护食，他可是忽略了太多的细节啊，所以，我们刚好能够从旁侧击，把安家牵扯到的那些边边角角都拿在手里，走那所谓的……‘农村包围城市’路线。”
“哦？”有人拉过了那文件夹，传阅翻看了起来——这种涉及一个商会机密的文件，是不会特意弄出很多份的。
“这些……这几家公司虽然在安家倒霉之后看着形势也颇为不妙，但是除此之外，他们看起来和安家似乎并没有太大关系啊——大少爷的判断下得如此果决，是不是太过轻率了些？”那些人一边感叹着沐家大少爷的未雨绸缪，一边挑剔着其中的问题。
“呵呵，这种事，让初阳来给你们解释好了。”沐天昇一抬手，示意沐初阳上场。
“哦，其实是这样的。”沐初阳如今已经和沐天昇配合完美，在沐天昇示意之后将面前的电脑轻轻一敲，一旁的投影仪上“哗啦”一下就出现了满屏的数字，看得那群商会高层们一个个头昏眼花，有人在愣了半晌之后，默默从口袋里抽出了老花镜，擦拭一番后，架在了鼻梁上。
“我在分析嘉淞近几年——也就是安家发迹的这几年——整体行情的时候，我建立了一个模型，嗯，就像这样……”沐初阳一本正经地开始长篇大论，他能笃定在场的那些个高层顶多只能听懂一个结论，至于中间的过程，完全可以由着他随心所欲地编排——反正只要最终能够归结到那个结论就行。
这其实也算是他在在布兰登的实验室里来培养出来的本事——对于大多数的实验数据来说，能够确定下来的只有最初始的设定和最后的结论，中间的所有一切轨迹都是混乱无序且不可寻的，而研究人员所要做的事情，除了整理出这些数据的规律之外，还要想方设法地在这开头结尾之间找到一个能够完美地自圆其说的理论，这种理论一旦建立成功，那就可以算是一桩开创人类历史的了不得的发现了。
——同样的方法，哪里都能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