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府的偏园里传来一阵阵悲伤似是在呢喃的古琴声,他看着想要告诉长姐他来了的穗穗,只是摇摇头,示意她下去吧。
而琴声却是他在门外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他推开门看到的是两只手已经被琴弦划出伤痕的叶落晴。他急忙走上前去,从袖子里拿出手帕将叶落晴的手包住,然后生气的问道“长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叶落晴像是失了魂一样,突然看到他,笑了笑,然后笑着说道“清清,你知道吗?安承王把我推给了太子,我跟他说我愿意让父亲用免死金牌换来我和他在一起。”
然后顿了顿,忍了不知多久的清泪从眼眶落下,她抱住落清哭道“可是他不愿啊,清清。他怎么能不愿呢?难不成当初说会永远和我在一起是骗我的吗?”
叶落清没说话,只是抱着自己的长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突然她抬起头推开叶落清怒骂道“清清,你干什么偷吃冰糖葫芦,娘亲说过的一人一个。”
看着这一切,叶落清一瞬间从头冷到了脚,他问道“长姐,你说什么?”
叶落晴又露出那个嫌弃的表情“都说了不许偷吃我的冰糖葫芦。”突然她看到自己流血的双手,不由惨叫了出来“啊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叶落清你对我做了什么?我要告诉娘亲去。”
叶落清看着面前说话如同五岁儿童的长姐,他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对门外喊道“穗穗,快去叫老爷和夫人过来,快啊”喊道最后他的声音已然犹如在吼。
听到二公子如此动怒的时候,穗穗急忙跑向了正堂。
宰相和夫人看着气喘吁吁的穗穗,问道“怎么了?穗穗?”
穗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老爷,夫人,二少爷在小姐院里正生气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奴婢赶紧叫老爷夫人过去。”
宰相和夫人对视了一眼,心想几乎从未见过之平生气,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跟落落吵起来了?想着两个人急忙向偏园走去。
等到他们过去,就看到自己的女儿跟个小孩子一样坐在地上哭,而自己的儿子却僵硬的站在一旁。
叶夫人看到女儿手上流血的伤口急忙走上前心疼的将女儿搀扶起来,就听到女儿哭着喊“娘亲,清清抢我的冰糖葫芦,还弄伤我了,娘亲,落落疼。”叶夫人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她看着叶落晴不可置信的问道“落落,你管我叫什么?你叫之平清清?”
而宰相的面色自然也不好看。
叶落清看着已然被弹断弦的古琴,问道“母亲,长姐有多久没出屋子了?”
叶夫人的神色不太好,带着一丝忧愁“大概有七天了,做的饭菜也只是动两下就不吃了,平时也不见我们,跟你父亲说同意嫁给太子之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这时,林落晴看着自己的父亲伸出双手放到他面前,委屈的说道“爹爹,落落疼。”宰相强行柔和了下神色,安慰道“落落乖,跟你娘亲回去上点药,爹爹给你买糖葫芦好吗?”
得到自己爹爹的应承后,叶落晴高兴的点点头,叶夫人忍了忍自己眼里的泪水,温柔的拉着叶落晴去自己房里上药。
宰相看着断掉的琴弦和流了满地的鲜血,神色有一丝痛苦,他吩咐刚气喘吁吁赶来的穗穗“将大小姐的屋子重新装饰一下,屋子里不允许出现任何的乐器。”
然后他跟落清从屋子里出来,他看着落清叹了口气“你去陪陪你长姐吧。”
叶落清也是神色凝重的点点头。
这时管家出现了,宰相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去将陈家的大公子请来,切记,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管家应了声就很快从府里出去了。
叶落易刚从私塾下课回来,看着外面一箱又一箱的大红木箱子,惊讶的问薛姨娘“娘亲,这都是落落姐姐的彩礼吗?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礼物诶”
薛姨娘笑着点点头“是啊,这都是太子殿下送给你落落姐姐的,以后,落易要是遇到喜欢的人要不要也送她这么多的东西。”
落易狠狠的点点头“要要要啊,当然要啊,我要把全世界都给她。”
听到叶落易的童言童语,薛姨娘只得笑笑,然后拍拍他的头说道“你清哥回来了,你要不要找他玩啊。”
落易一听他的清哥回来了,连自己娘亲也顾不得了,急忙跑向前院,薛姨娘看着叶落易的背影,无奈的笑笑,最后还是提起步伐跟上了他。
而这时刚刚来的陈谦,看着叶落清只是礼貌的点点头,叶落清倒是惊讶的问道“你不是陈太医吗?”
“二公子记性真好。”说着笑了笑。但是他看着宰相和宰相夫人和叶落清的脸色不太好,只好收起了笑容,问道“叶叔叔,怎么了?这是?”
宰相夫人只得将躲在自己身后叶落晴拉出来,然后叶落清说道“我今日去找长姐说话,结果一进去,发现她的神色愣愣的,而且断开的琴弦也将手指都划破了,而最令我担心的是长姐的语气,像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而且对现在也没有印象了。”
陈谦听到叶落清这么说,神色也不由凝重了起来,他走到叶落晴的身前,摸了下她的脉搏,叶落晴很不愿意的一直想要抽出去,他却是紧紧的握住,然后直直的看向她的瞳孔,发现竟然纯洁的像一个孩童。
而且脉搏跳动的很平稳,只是太平稳了,不像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更像是小孩子心思无波动时的状态。
他转过身,宰相和宰相夫人充满希冀的看向他“谦儿,落落这是怎么了?”
看着二老的眼神,随后却还是不得不将真正的情况告诉他们“叶叔叔,叶婶婶,落落她大概是经受了太大的打击,心智受损,而且记忆恐怕是停留在她五岁那年的状态了。”
听到陈太医这么说,宰相夫人一下子没撑住,晕了过去,叶落清急忙走上前扶住母亲,叶夫人在落清的搀扶下坐到椅子上,然后哭着问陈太医“谦儿,那我们落落一辈子只能像一个五岁的孩童一样活着了吗?”
陈谦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叶婶婶,这件事不是那么绝对的,倘若恢复的好,心智会慢慢恢复的,当然以落落这执着的性格,也不排除一辈子无法恢复,但是叶叔叔,叶婶婶,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竭尽能力帮助落落的。”
叶夫人问道“那落落手上的伤没关系吧。”
陈谦看了下叶落晴的手,说道“不打紧,都是一些皮外伤,抹些金疮药,注意保护就能好。只是落落恐怕一辈子不能再弹奏任何乐器和做精致的女工了。”
叶宰相像是突然之间老了十岁一样,他头上的白色一下子多了起来。
叶夫人担忧的问道“这怎么办,就算我们愿意一直养着落落,可如今皇上指的婚约该怎么办啊?他们肯定不愿意娶一个傻子的。”
叶宰相摇摇头“落落不是傻子,你不要乱说,只是如今这种情况没办法,只能跟皇上实话实说了。”
陈谦看着二老愁的不行,可自己确实无能为力。只好写了个药方交给管家,准备离去,叶落清便送他,陈谦边走边说道“你长姐多数是恢复不了。”
叶落清惊讶的看向陈谦“可是陈太医你不是跟我父亲母亲说只要精心照顾好长姐,长姐还是有可能恢复的吗?”
陈谦叹了口气,看着面前这个傻小子,以前给四皇子看病时就觉得他很傻,“我如果不那么说,叶叔叔和叶婶婶恐怕下半生连指望都没有了。”然后又感慨道“你长姐之所以这样,不过就是用情至深了,真不知道这是多深情的感情,才会让一个人痴傻不已。”
叶落清没说话,只是跟着叹了口气,陈谦忽而问道“意王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殿下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叶落清回道。
陈谦点点头“王爷这是打娘胎里有的病,不爱吃药,甚至对药有很强烈的身体排斥,不过如今慢慢能吃药了,生病也不需过于担心了。”说着说着走到了大门口。
陈谦拍了拍叶落清的肩膀说道“你长姐这样的情况,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衣食无忧,切记,不要让她生气,虽然她是五岁孩童的心智,可是有时候会神志不清。”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袋蒙汗药“虽然我很不齿所谓的江湖人士用这个迷晕人做坏事,但是不可置否,这个药让人睡去的效果是最好的,倘若她神志不清,用这个药就好了。”
叶落清接过药来说了声“谢谢。”
陈谦本还想说些什么,后来也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叶落清送走陈谦后,慢慢的向正堂里走去,他就那么站在房门口,看着长姐如同孩子一样腻在母亲周围,时不时吵着要糖葫芦,一瞬间,他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泪。
他不由在心里问道“长姐,你是有多爱安承王,才会一而再再而三为了他放弃真正的自己,你要父亲和母亲怎么去面对这残酷的事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