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幔轻扬处,走出一对亲昵的璧人,锦衣华服,隆重异常,彼此相距很近,目光落在一侧的王熹昭身上,瞧着年岁渐长,却保养得极好,肤色细致白皙,身材匀称,眉眼透出一种隐隐的威严。
元勤落座,微微抬手道:“平身,落座。”目光瞟了阿翁一眼。
一侧的阿翁点了点头,一群内侍端来一壶壶精致的赤金酒壶分发给众人。
“今日本君借熹昭诞辰宴请百官,一同欢庆,各位爱卿不必拘泥,君臣共乐。”
众人起身端起酒杯遥祝道:“恭贺君上圣躬安泰,国运昌盛,遥祝君上与王熹昭,琴瑟和鸣,恩爱情长。”
“众人共饮!”
身侧的王熹昭一身精美华丽的宫服,烫金百花长裙,裙摆逶迤,满头珠翠,富丽高贵,最为夺目是鬓边横插一只嵌宝七彩雀尾簪金流苏簪,主形一只开屏的金雀,尾翼嵌着六颗夺目的宝石,穿插着各种玛瑙、琥珀等珍奇的玉石,长长的珍珠流苏轻轻摇晃,映着烛光熠熠生辉,夺人眼球。
来时,听宫人议论,今日寿宴,王熹昭衣着、首饰皆是君上亲赐,尤其是特命工匠独一打造了这只六尾金雀钗,以示情深。
沈靖妤微微蹙眉,回想起车马内阿爹的一席话,那个深得君心也尽是君心的女子是否也曾如此这般被捧在手心。
太子起身,端起酒杯面向王熹昭:“儿臣敬熹昭一杯,恭祝君父、熹昭,霜华永驻,白头相守。”
闻之,王熹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对身侧的元勤道:“今儿一早,太子就命人送来一对嵌宝双龙纹金镯。”说着弯起衣袖,露出一截藕段似得手臂,纤细的腕子上挂着一直金灿灿的玉镯。
她勾着淡雅的笑容:“妾身喜欢的不得了。”
元勤看了太子一眼,眉眼皆是赞许,眉眼无意间落在不远处空荡荡的位置上,眼眸一凌,连笑意都冷冷的僵在嘴边,僵僵的别过头,端起酒杯。
阿翁走到君侧低语了什么,眼瞧着元勤眉心蹙起。
堂下众人小心的使着眼色,盛胤众所周知君上最不喜贤王,今日寿宴人却未曾出席,看了堂前,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王熹昭眨了眨眼睛道:“今日妾身寿诞,劳烦君上如此大费周折,心有不安,君上近日劳顿伤心,今日又多饮了几杯,不若妾身扶君上去后堂醒醒酒。”阿翁上前搀扶起元勤。
众人起身:“恭送君上、王熹昭。”
王熹昭对太子道:“太子留下。”
太子点头行礼。
堂下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太子起身,面对众人道:“各位大人乃盛胤肱骨之臣,殚精竭虑,君父心知,今日欢聚一堂,不必拘泥。”
说着,殿外走进三位靓丽的歌舞姬,一人抚琴、两人合舞,面容俊俏、身材妖娆,腰肢缠软,歌舞相贺,气氛一度热络了起来。
孙伯庸端着酒杯走到明丞汝身侧,看了明婉兮一眼,笑了笑:“明相。”
“孙大人。”
二人举杯相碰,孙伯庸看着明婉兮大喜道:“哟,瞧瞧,婉兮都出落得这般标致了。”
明婉兮起身行礼:“见过孙叔叔。”
“大方得体,大方得体。明相教女有方,孙某十分羡慕。”说着给明丞汝倒了一杯酒,目光打量着一旁的明婉兮,惋惜的长叹:“哎,孙某无福,膝下只有一个不成器的,若也有个女儿傍身可谓是儿女双全呀。”
明丞汝笑了笑,眼神却露出一种厌恶,端起酒杯:“婉儿被我自幼宠惯、骄纵。”拍了拍婉兮的手背,眼底全是宠溺:“也不知将来何人能得了她的青眼。”无意间瞧了对面一眼。
“明相,我…”
一旁的齐筹按住孙伯庸的腕子笑道:“孙大人,怕是今日君上赏的美酒太烈,这都醉了。”
说着拉起孙伯庸,面相明丞汝行礼:“明相,酒烈伤身,不易多饮。”看向明婉兮:“婉儿要多加照拂,提点。”
“多谢齐叔叔。”
便拉着孙伯庸,将他按在桌位上,比邻的楚廷煊勾着冷笑,看了孙伯庸一眼,不自量力。
吴良佐挂着淡淡的笑意,举着酒杯看着众人。
沈靖妤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抿着嘴角,这个刑部尚书真是胆大包天,也敢打婉兮姐姐的主意,明氏是何人,盛胤首屈一指的高门府邸,虽然明相鲜少过问朝堂之事,但中书令乃是其徒,纵然后继无力但也不是一个小小刑部尚书可以觊觎。
饶是宫宴无趣,眼瞧着明相那边水泄不通,竟然将主意打在了沈侯身上,沈靖妤微微蹙眉,看着一波又一波上前敬酒的大人们,挂着笑脸点头应对,转过头一脸无奈,连连灌了几杯酒,脑中生出一阵混沌,索性趴在桌上装醉。
沈既安放下酒樽看了沈靖妤一眼,推说道:“各位大人,沈某实在是不胜酒力,妤儿怕是醉了,如此,沈某就先行…”
许倬云拉住沈既安的手腕道:“沈侯,堂下众人若论酒量,可无人及你啊,你这般说辞,我们不依。”
“对,不依!”
眼瞧着,沈既安脱不开身,无奈的叹了口气。
太子唤来一个内侍附耳说了几句,少卿,阿翁走过来,瞧了一眼走到众人面前,俯身行礼:“老奴瞧着姑娘醉了,若沈侯不弃,老奴扶姑娘去偏殿休息。”
沈既安还礼:“有劳阿翁。”
说完,走来两个侍俾一左一右扶起沈靖妤。
侧殿,阿翁嘱咐侍俾小心翼翼的将沈靖妤安顿妥帖,命人打了一盆清水净脸,有着人制下了一碗醒酒汤,瞧着沈靖妤睡相深沉,笑了笑,让侍俾退出屋内,殿外伺候。
竖着耳朵听着屋内没有动静,试探性的睁开了眼,见屋内无人才坐起来,看着桌上的醒酒汤,端起来闻了闻,嫌弃的直皱眉,合宫宴请最为无趣,束手束脚,左一个规矩,右一个体统的,四下看了看侧殿,转起眼眸,寻了两个枕头放进被褥,做成人形,放下帷幔,影影绰绰倒也似真似假。
试探着推了推雕窗,面上一喜,一个翻身就消失了。
合欢殿内,金丝软榻,紫檀四足方纹桌上摆着一盏錾金铜纹香炉,清甜的香味缓缓袭来,醉卧美人膝,元勤嗑着眼,王熹昭一身薄纱素衣,略施粉黛,眉心点缀着描金花钿,纤弱无骨的玉手上带着一个红宝石的戒指,映着跳动的烛光更显肤色白皙。
声音娇弱、轻柔:“今日寿宴,瞧了沈侯和明相的两位爱女真是各有千秋,不相伯仲啊。”
元勤闭着眼握住王熹昭的手放置鼻翼间,轻嗅道:“卿儿擦的什么香…”
轻笑一声道:“桂花蜜。”
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半响才说道:“卿儿更喜欢哪一个。”
王熹昭眨了眨眼睛,笑说道:“沈侯出身军伍,只有一个幼女在身,自幼宠惯,养的此女天真活泼,十分可人,明相家风严谨,教女有方,出落亭立,举止得体,有大家风范。”
元勤睁开了眼,转过身看着王熹昭,眼神犀利,瞧着王熹昭脸色有些僵硬,笑了笑,元勤伸出手指挽起王熹昭耳侧一丝落发,勾起嘴角说道:“雍儿戍边多久了?”
王熹昭嫣然一笑道:“三年了。”
长叹一口气道:“真快呀,听闻,端王妃快要临产了。”
闻言,王熹昭一愣,嫣然笑道:“是啊,还有三月便要临盆了。”
元勤起身,走到帷幔处,微微侧目道:“那就派人护送王妃回京待产。”
王熹昭眼底微红,一脸希冀道:“那雍儿…”
“端王身兼边境重责,待王妃顺利产子后再多定夺吧。”
女子微微一怔,慢慢软下身子,俯身行礼道:“恭送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