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幽阁
男子手持信笺,半垂着眸子,纤长的睫毛从面具中延伸出来,金边的面具盖住了半张脸,只留下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娇嫩唇色敛着淡淡的笑意,伸出修长的手指将信笺放置灯烛上,橙红色的火光伴着灰白的烟雾。
子胥端坐一旁,轻声道:“兵部派遣了韩征。”
男子微微怔住,眼底闪过一丝惋惜:“韩征…”低头道:“他还是忍不住了,区区一个巡防营,小小一个常侍,又怎能困住他呢,当年之事,他也无辜,熬了这么多年。”
“楚氏出了楚远。”
男子轻笑出声:“追的还真紧呐。”起身,缓缓走出内室,看着窗外道:“这帝陵城的好戏越来越精彩了。”
……
…
书房内,元勤手持茶盏,礼部尚书齐筹站在对面,低眉颔首。
“清明将至,今年祭祖之事,是否依旧由太子主持。”
元勤缓缓抬起头,沉思了片刻,揉了揉眉心:“祭祀一事,劳民伤财,且今年天灾不断,南郡上呈,难遇甘霖,颗粒难收,近日两州之患,三城之祸未解,本君分身乏术,且就免了吧,命太子替本君入普众寺斋戒、祈福,望上天庇佑恩将福泽。”
“遵旨。”说罢便行礼告退了。
揉了揉眉心,面带疲累,阿翁看了看元勤的脸色,添了一杯热茶担忧道:“近日主上劳心禹州一事,瞧着消瘦了不少。”
元勤接过茶盏,放置唇侧却又重重放下,幽叹一口气道:“民情如火啊,若是还选不出得力的人选出面平患,怕是耽搁久了,激起民变,一发不可收拾。”眼神幽暗了几分,随手打翻了手边的茶盏,汤水撒了一地。
阿翁猛地跪在地上。
“都是废物,满朝文武都是庸才!”
看了阿翁一眼道:“起来。”
阿翁起身,唤了两个内侍将碎片收拾了干净,换了一杯新茶。
此时,殿外内侍走了进来在阿翁耳侧低语了几句,阿翁点了点头,唤了奴仆上了几碟子精致可口的点心。
“主上也辛劳了半日了,这是司膳房新制的糕点,香甜软糯,主上歇歇气,尝尝。”
放下糕点便走了出去、
殿外,刑部尚书孙伯庸侧身站在一侧。
阿翁走了过来,俯身行礼:“孙大人。”
“哟,阿翁。”瞅了瞅殿内问道:“下官有事要禀告君上,不知…”
阿翁瞧了孙伯庸一眼,长叹一口气道:“大人来的真不巧,方才主上还在为禹州一事伤神,发了一通脾气,若是大人此时面君怕是回受牵连。”
孙伯庸一怔,眨了眨眼睛,凑到阿翁身侧,低声道:“哎呦,下官此次正是为了禹州一事而来,如此,下官,下官可是进退两难呐。”看了看四周,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阿翁,说道:“还望阿翁提点。”
阿翁会心一笑:“提点倒是不用,只是不知大人可是有解困之法。”
孙伯庸附耳在阿翁耳侧低语了几声,阿翁勾起嘴角,说道:“劳孙大人稍后,老奴这就去禀报。”
孙伯庸还礼:“有劳,有劳。”
书房内。
阿翁急匆匆的走进来,还不慎被宫门绊了一下,一下子跌在了门前,元勤端着茶碗看了阿翁一眼,笑说道:“真是越老越没规矩了。”
走来两个内侍将阿翁扶起来,阿翁跪在一侧行礼道:“都是老奴没规矩了。”
放下茶盏摆了摆手说道:“起来吧。”
阿翁起身走到元勤身侧笑盈盈道:“主上,方才刑部尚书孙大人前来面君,说…”
元勤抬起眼眸看向阿翁:“说什么。”
“说有了举荐禹州的人选。”
闻之,元勤轻佻眉心道:“哦,那快宣他进来。”
阿翁为难道:“只是…受荐之人乃是个布衣,且是自荐而来,孙大人心有顾忌,但一心想要为君分忧,故而…”
元勤微微一笑道:“传。”
“是。”
……
…
殿外,阿翁走过来:“大人,请随我来。”
阿翁走在前面,孙伯庸低着头跟在后面,迈过高高的殿门槛,转入书房。
站在殿前,俯身叩拜行礼:“臣,孙伯庸,叩拜君上。”
“平身。”
孙伯庸起身,阿翁走过来,接过奏本递到君前。
元勤翻开奏本,凝眸四扫,孙伯庸站在堂下,上扬着了一下眼皮,瞧了瞧元勤的脸色,心里有些打鼓,虽然已经连夜将那人送回了禹州,但那人毕竟蹲过牢狱,虽然抹去了痕迹,但难免有些心虚,此刻,他竟然有些后悔,不该趟这趟浑水,伸出袖子擦了擦鬓边的冷汗。
“此人,可堪大任?”
闻言,孙伯庸一个激灵,顿了顿才答道:“此人,祖上曾历任正农,家室清白,略有些小才,在禹州也算有些名气,他是个痴人,一昧醉心农务,他本是禹州人,得知禹州之患,连夜休书上表,言辞恳切,一片丹心…”
元勤看着堂下之人,嘴角勾着不易察觉的浅笑:“如今,昌、禹两州迫在眉睫,既然他有心,本君便成全他。”看向孙伯庸:“卿之忠心,本君心知。”
孙伯庸下跪道:“能为君分忧是臣下本分。”
“退下吧。”
“是,臣告退。”
走出殿外,孙伯庸深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顿了顿才离开。
清明将至,御街亭两侧的杂货铺子生意兴隆,人来北往,沿街的香火铺格外热闹,沈靖妤一身男装领着环碧停在一家杂货铺前。
宏泰杂货店内生意兴隆,店小二招呼着客人手忙脚乱。
见沈靖妤进门,四下观望,掌柜先是一愣,上下打量道:“见过公子。”
环碧上前一步道:“平南侯府的祭品可备下了?”
店主一愣,喊道:“哎呦,早就备下了。”对身后的小厮喊道:“快,快给姑娘取来。”
接过礼盒满脸赔笑道:“想着差人送到府上,怎地劳烦姑娘亲自来取。”说着将一包东西放进了侍俾的竹篮内。
环碧笑了笑:“有劳掌柜了。”
“不敢,不敢。”
说罢,俯身道;“如此就不打扰掌柜。”说着二人出了店门。
“公子慢走。”
略走两步,不知瞧见了什么,环碧拉着沈靖妤的衣角说道:“小…”
沈靖妤横她一眼。
她急忙改口:“公子,夫人的汤药快吃完了,我瞧着前头就是一家药房。”
沈靖妤伸头去瞧,弯着嘴角道:“还是你细心。”
说着二人往药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