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走来一位款款的贵公子,一身草绿色元袍领,嵌玉腰带,吊香囊,脚踩长靴,面色温润,眉眼谦和,举止有理,身侧跟着一个黑衣佩剑的男子。
他顿身在街角,抬起头,眉眼弯弯看着不远处一座气派的府邸,高高的秀阁上,窗棂大开,后门处站着两个持枪的府卫。
微微一笑,走到胡同角,哪里坐着一群嬉闹玩耍的奶娃娃,年纪大约八九岁。
买下一盒糕点,男子蹲下来看着那群奶娃娃,伸出手摸了摸小娃娃的头,拇指上的玉扳指发出温润清冷的光芒,他温声道:“哥哥跟你们玩个游戏好吗,谁赢了哥哥就给他一块糕点。”
“好,好。”
“玩什么。”
那群孩童突然将男子围了起来,好奇的眨着眼睛,跃跃欲试。
“哥哥,教你们每人一句诗词,谁能最快、最好的记下来,哥哥就给他一块糕点。”
“好好,什么诗词啊。”
男子勾了勾手指,孩童一个个附耳上前。
……
…
“都记住了。”
“嗯嗯。”
孩童们点了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男子手上的糕点,各自领了一块糕点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男子伸出手道:“哥哥这还有些碎银,谁想要?”
孩童突然抬起头,嘴角、手上还沾着糕点的碎屑便扑了过来想要抢碎银,刹那间,华贵的服饰上染了一丝脏污,身后的黑衣男子脸色一沉,上前一步想要拉开哪些没规矩的孩童。
男子摆了摆手,黑衣男子推至一旁。
“看来你们都想要啊。”像是一声轻叹般,带着浓浓的蛊惑。
孩童们点了点头。
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指向府卫把守的门禁处,对着孩童们说:“你们谁敢去哪里吟唱哥哥教你们的诗歌,这些碎银就归谁。”
只见一群孩童跑开了,男子起身,拿出锦帕擦了擦身上的尘土和脏污,眼底闪着精明狡黠的光芒。
沈侯府,侧门。
突然出现一群调皮的孩童,好奇的围着两个府卫,一边嬉笑一边大声道:“莺啼露冷酒初醒,罨画楼西晓角鸣。”
“空赐罗衣不赐恩,一薰香后一销魂。”
“哪来的野孩子!”府卫大声呵斥。
“走快,快走开!”
“空赐罗衣不赐恩,一薰香后一销魂!”
一边围着府卫,一边嘻嘻哈哈的笑着。
府外传来一阵嘈杂,沈靖妤微微蹙起眉心,不由的起身走到窗棂伸着脖子往外瞧。
门,突然打开了,正在驱逐孩童的府卫先是一怔,急忙回身行礼:“小姐。”
“发生了何事啊。”
手上一松,一个孩童挣脱了府卫桎梏,围着沈靖妤,拍手吟唱到:“空赐罗衣不赐恩,一薰香后一销魂。嘻嘻…”
猛然大惊,空赐罗衣不赐恩,一薰香后一销魂?裂出一个微笑,好词啊,伸手抓住小童问道:“童儿,这是何人教你吟唱的?”
孩童眨了眨眼睛,伏在沈靖妤耳侧低语。
满庭芳,雅居
男子端着酒杯独酌,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圆桌上袅袅的熏香伴着清冽的酒香。
门外传来了响动。
“有劳小哥。”
门外,于靖整了整衣冠轻轻叩响门。
“进来。”
顿了顿,推开了门。
俯身行礼:“石公子。”
石云潇只觉得眼前一亮,不由的弯起嘴角,起身想要伸出手扶起她,征了征俯身还礼:“真巧啊,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
“是啊,真巧。”
”多日不见,于靖弟可安好…”
“还好。”
“坐。”
于靖坐下,石云潇递来一杯酒道:“酒逢知己。”
酒杯相碰,铮的一声悦耳动听。
饮下一杯水酒,于靖开口道:“那日与石公子相约共谱残曲,我专研多日,已经铺下上阙,至于这下阙嘛…”于靖皱起眉心。
“愚兄不才。”石云潇递上一方信笺。
于靖接过信笺细细端详,心底一惊,果然是他使的计策,眨了眨眼,弯起嘴角,低声吟唱,意境倒是相符。
信手取下腰间的玉笛,吹唱了起来。
石云潇安坐一旁,静静的看着她。
下阙:莺啼露冷酒初醒,罨画楼西晓角鸣。空赐罗衣不赐恩,一薰香后一销魂。
回针刺到双飞处,忆著征夫泪数行。眼想心思梦里惊,无人知我此时情。
翠羽帐中人梦觉,宝钗斜坠枕函声。卷帘相待无消息,夜合花前日又西。
满目笙歌一段空,万般离恨总随风。
“独曲无趣,我助贤弟一曲。”说着起身走进内室。
淡淡的花香充斥身旁,满月形镂空的雕花窗占了半个墙,轻柔的骄阳透过斑驳的窗桕碎了一地。
窗棂前,一把古琴静置在雕花琴桌上,其形饱满,釉色明亮,琴轸雕刻精美,琴前置着一盏香炉想必刚刚闻到的花香便出自此处,琴身沐浴在清浅的光华中,仿佛度了一层金边,琴弦清冷的光。
石云潇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琴弦。
铮————
抬起眼眸,直直的看着对面的于靖,嘴角带着迷人的浅笑。
月色清冷,窗前,少女扬着脸庞看着皎白的月色,嘴角弯成好看弧度,手上握着一柄玉笛,一头墨发四散的垂在耳后,她眨了眨眼睛,白皙细致的脸庞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屋内的圆桌上,茶杯下压着一张字迹娟秀的信笺。
她谱上阙,他填下阙…她吹笛,他抚琴。
低眉,眼底是一片温润的春色。
窗外,一身黑色玄衣的男子看着窗棂边的女子,她在笑,笑的那么迷人,垂下眸子,今日她怎么不吹笛了?…
轻轻摊开手心,掌中安放着一串殷红的玛瑙珠手钏,听了这么多日的笛,抬头看向远处,她可会喜欢,细细算来,自己还欠她一个人情未还。
玉笛置于唇侧,轻快悠扬的笛声回荡在寂静、冷清的夜。
……
…
幽暗的房间内只燃了一根红烛,摇曳的烛苗轻轻一晃,男子落在屋内。
站在床幔之外,静静的看着秀床上的少女,眼神温柔,嘴角含笑,伸出手,越过床幔将一物安置于枕边。
回眸,目光落在圆桌上的信笺上。
伸出手,拈起信笺,品评了起来。
鹊踏枝…
放下信笺,静静的看着少女,转身消失不见。
碧幽阁
晶莹的珠帘内男子闭目养神,琉璃盏的光芒反射在侧脸上。
门口传来脚步声,眉心微动,男子睁开了眼睛,看向来人,虎口掩唇,压抑着轻咳了几声。
子胥疾步上前,放下手中的碗盏,微微蹙起眉:“喝药罢。”
男子默不作声端起碗盏一饮而尽,又是几声轻咳,原本妃色的唇染了一层青白,微微叹了一口气。
伸出手道:“拿来吧。”
子胥从袖中取出信笺递给他。
“瞧着脚程不日便会入城了。”
子胥点了点头:“今年的朝会那位主子倒是肯来了。”
勾起嘴角:“怕是来者不善。”
子胥顿了顿道:“子胥还探知一事。”
“讲。”
“南疆国君临行不日后,那位盛名的储君也动身了。”
男子皱起眉,垂眸,子胥安坐一侧噤声不语。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回眸看向子胥道:“还有什么。”
“南疆苦寒,派出的探子大多…”子胥的声音低了下去。
看了看男子的脸色继续道:“子胥无能只能探听到这些。”
男子起身拍了拍子胥的肩膀,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看着庭前廊下,子胥取了长袍给男子披上。
“贵为储君,自幼生在南疆,长在南疆,若论年纪已是加冠之年,既已封储,按律朝会应当出席。”
“可众人皆知,南疆国君是有多么宠爱这个小儿子,如今盛胤与南疆势成水火,此时来访…”
“必然是有必须要来的理由和借口了…”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男子说道:“算算时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阁主放心,一切都已打点妥帖。”
男子侧目看向子胥:“你做事一向稳重。”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这几日不见他来了。”
子胥一怔道:“公子那人散漫惯了,来去无踪的。”
长叹一口气:“也不瞧瞧都什么时候还是这样没规矩,也不知是被谁勾了魂去。”
子胥张了张嘴,似有为难。
男子看向他道:“怎么,还有何事?”
子胥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前几日,我想着马上要阁选了,墨儿他们还小,成日拘在阁中…”他顿了顿试探的问道:“我想替他们向阁主求个恩典。”
男子转过头直直的看着子胥,勾着嘴角,转身回到屋内,拿起一卷书简不予理会。
子胥尴尬的站在门口。
窗子外,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领着几个小不点趴在门口偷听。
“洛衍哥哥…”一只大手猛地捂住小童的嘴。
嘘——
子胥行礼准备告退是听到男子说道:“准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