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侯府
沈既安刚刚回府便被沈靖妤围住了。“阿爹,我听外面都在传,说南疆国君请旨赐婚纯嬉公主?可是真的?”
沈既安叹了口气说道:“是真的,此事君上已经准了。”
“准了?怎么能准了呢,那南疆国君已是垂垂暮年,可灵儿才十五怎能匹配?阿爹你怎么不劝劝君上。”沈靖妤拉住沈既安的衣角不依不饶。
“此乃国事,关系到两国安危,君上有君上的苦衷。”
“如此就要断送一个姑娘家一生的姻缘吗?”沈靖妤泪眼婆娑瞧着甚是可怜。“也不知灵儿知道了会怎么难过…”
沈既安一把抱住沈靖妤柔声安慰道:“好了傻丫头,这就是身为皇家子女的宿命,外人看来位分荣宠实则生死无定。”
姚诗韵站在不远处抹了抹眼角的泪痕,不知那纯嬉公主的母妃该是何等的伤心。
暖芳阁内。
元灵伏在顾令仪的膝前,哭的好似一个泪人。
“母妃,灵儿不嫁,灵儿不嫁…”
顾令仪双眼无神的跌坐在玉阶上,发丝凌乱、脸颊通红,面如死灰,死死抱住元灵:“灵儿这就是命啊…是母妃无能。”绝望的看着怀里的女儿,泪如雨下,悲怮的痛哭:“我可怜的孩子…是母妃没用,是母妃没用啊!!”
半柱香前,书房内。
顾君怜跪在君前,苦苦哀求:“妾身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求君上恩慈,妾身福薄,膝下只有灵儿一个孩子,众人皆知那南疆国君年逾五十有余,灵儿才十五啊,求君上垂怜。”
元勤手执书简,充耳不闻,眉心蹙起,面带厌烦。
见君上不为所动,顾令仪跪行君侧,伏在膝前:“惊鸿一瞥与君逢,垂泪天明望君怜啊…”
眉心微动,放下手中的书简端详着顾令仪,望君怜?原词是惊鸿一瞥与君逢,感念君情顾怜卿,这是二人初遇时分,她所赠的诗句,她本命怜卿,他情起心动,为她更名君怜,感顾君怜,顾君怜,勾起嘴角,冷言道:“你是在怨怼本君吗?”
顾令仪猛地叩头道:“妾身不敢,只求君上怜惜,君上曾有言说灵儿长得像贵熹姐姐,所以才…”
啪!!!
顾令仪扑倒在地,嘴角含血。
“滚!”
……
泪一滴滴的滑落,元灵抬起头看着悲痛欲绝的母妃,才短短一日的光景她的鬓角竟然生出了几根华发,眼角也生出些细纹,一双美目失了神采…嘴角微微带着掌痕,不由的伸出手,心疼的拭去她眼角的泪痕:“母妃,可是君父打了您…”
闻言,顾君怜猛地抱住元灵,失声痛哭。
“灵儿不孝,累了母妃,灵儿不哭了,母妃也莫要伤心了…”
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元灵取来锦帕擦拭着顾令仪脸上的泪痕,轻飘飘的说道:“母妃莫要伤心了,灵儿嫁了就是…”
闻言,顾令仪哭的更加伤心了。
入了夜,沈靖妤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是睡不着,她还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灵儿的样子,她机灵可爱,率真随性,那么可人灵透的妙人…胸口郁闷,深深叹了一口气,走下塌,坐在圆凳上直叹气。
“君心难测,最道无情帝王家。”冷哼一声,什么恩宠,都是过眼云烟,说散就散,沈靖妤连连轻叹,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如此轻易的舍弃一个心爱的女儿。
说罢熄了灯烛。
噔——噔——噔——已经过了子时,万籁俱寂,街市上连个老鼠都没有,只是街角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突然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高高的围墙大约有一个半人高,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显得有些笨拙,吃力的翻过了院墙,却一不留神直接摔倒在地上。
“哎呦!”沈靖妤皱着眉头揉了揉屁股,起身时恰似有人拉住衣角,心底一惊,喊道:“我、我…”我了半天只说了句不是贼人,闭着眼,竖起耳朵等了一会儿听着没有声音,转过头只见一只翠竹勾着衣角,沈靖妤气鼓鼓的拨开衣角,横眉怒目的指着墙边郁郁葱葱的翠竹说道:“哼,你这捣蛋的竹叶,吓了本姑娘一身冷汗,改日定然拔了你!”
回眸就瞧见,面前一派旖旎之色,灰白色的院墙两旁栽种着一株一株的野蔷薇,正是绽放时节,一簇一簇煞是好看,遥相呼应的栀子也争宠似地开着,粉色的海棠、低矮的南天竹叶色碧绿,七彩的木槿…满眼春色潋滟。
青石的迂回小路,两侧立着石制的宫灯,昏黄的灯火摇曳,一翁碧波的莲池中心坐落着湖心亭,踏上椭圆形白石拱桥,桥下鱼影浅游在碧绿的荷叶间,朵朵紫色的睡莲静静的绽放,清澈的池水倒影着明月,泛着幽光,沈靖妤挽起袖子撩起一捧池水,惊得鱼尾翻腾,虫蛙四惊,月影涟涟…
格格的轻笑,走上湖心亭,手指划过亭沿,这亭子位于莲池中心,四周由四座拱桥相通,走下桥,五步一叶,十步一花,芳草萋萋,耳畔尽是虫鸣蛙啼,清风徐来夹着这阵阵花香,如痴如醉,穿过圆形的拱门,便见着一处假山,脚下铺着鹅卵石,踩上去嗒嗒作响,迈上青阶的长廊,似有花叶纷飞,仰起头,只见团团的木兰花攀着廊檐低垂而下,星星点点的白色如星,不由微微启唇惊叹,这府邸的清幽雅致。
沈靖妤看的入了迷,恍然想起来此的目的疾走了几步,见前头有光。
一路走来这堂堂的王府竟然没有半个守卫,连丫鬟仆人都没见几个。
不由生了好奇。
只见一扇房门口站着两个仆人,屋内亮着灯似乎有说话的声音,就猫着腰趴在门口偷听。
“王爷,莫要再喝了,您向来不胜酒力。”管家荣伯立在一侧手足无措。
“再去拿些酒来!”软榻上男子剑眉微蹙,面带怒色。
“王爷!!莫要再喝了,你还病着就更不能饮酒了。”
“你去是不去,莫不是要本王亲自去取?”
“这…哎…”荣伯叹了口气。
沈靖妤透过半掩的窗棂往里头瞧。
昏黄的烛火,男子衣襟半敞,濡湿的贴在胸前,发丝凌乱,一双清澈的眼眸染着淡淡的水汽,苍白的脸色脸颊上染了两朵红晕,原本白皙的脖颈、耳垂由于酒气,一片绯色。
沈靖妤呆在一处。
一声凌厉的呵斥传来:“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