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交汇,她慌乱的跌坐地上,转身就要逃。
屋内走出一个年迈的老伯,他掌着一盏宫灯走了过来。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王府?!”举起手上宫灯照在自己脸上。
“我?我…”沈靖妤楞在当场,脸色通红,结结巴巴的没说出一句整话,僵直着身子行礼:“侯府之女沈靖妤见过老伯。”
“侯府?沈?沈侯?”荣伯心底一惊,跪下行礼说:“老奴见过沈姑娘。”
“老伯你请起,快请起。”她有些尴尬急忙扶起荣伯,自己如盗贼一般登堂入室,实在难登大雅。
沈靖妤指了指屋内,说了句他便埋下了头。
荣伯长叹一口气,无奈的直摇头,面露难色道:“自从得知纯嬉公主和亲之事后,便郁郁寡欢,王爷这几日身子不大好,今日晨起出府一直跪在九銮殿外却连君上的面都未曾见,一直到午后才归,想必是日头太毒惹了暑气,却一直不肯用膳,如今躲在屋内借酒浇愁…”
“荣伯!为何还不拿酒来?”似有碗盏摔破的声音。
荣伯一惊,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求救般看向沈靖妤:“姑娘你看这…”
沈靖妤看了看屋内又看了看荣伯说:“你去拿酒,我送进去。”
荣伯想了想点了点头。
轻轻推开房门,只见屋内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坛空酒瓶,元止双颊桃红,双目朦胧,步伐也好似踉跄,腕子举着酒杯,衣襟半开也染了一些酒渍,沈靖妤抱着酒坛呆呆的看着他。
元止看着门口的沈靖妤微征,眸色收紧:“你?…”他看着沈靖妤征了片刻,才收回眼神:“你为何在我府上?”
沈靖妤不语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咬了咬唇:“荣伯说…说你晨起便未用膳…”
元止看向沈靖妤,勾起一抹笑意,走上前去,看着他一步步靠近,吓的沈靖妤一动不动立在门口,心口扑通扑通的乱跳…
只瞧着他越来越近,自己脚下好似生了钉子般动弹不得,不由的轻颤了起来。
元止顿在她的面前,戏谑的看着她眼底的羞怯,伸手取了她怀里酒便不再理会她。
屋内红烛燃的正旺,元止半倚在榻上,不住的灌酒,见她还立在门口,双眼有些迷离的望着沈靖妤,只记得她喜红,初见时,便是一身艳红,如火如荼般,不似他总是一身素白,清冷疏远,阿娘年轻时,也喜红,说红色好看,温暖像阳光,看着就暖和,可入宫后再也没有着红衣,那满天的合卺之喜成了她一生的禁锢。
他呆呆的看着沈靖妤,眼底腾起一股朦胧,红色,红色不应该是这世间最美好的颜色吗,为何这宫中的合卺之喜,总是带着血腥,带着绝望?
闭上眼,脸色的绯色压了下去,换上一股清冷淡漠,声音也好似寒潭之冰,冷冷的:“君上已准了和亲,我爱莫能助,姑娘请回罢。”
像是无意间触碰到了数九寒天的冰凌般,猛地一颤,沈靖妤抬头正对上他的眸子。
“我…”原本她入夜前来是想问问他是否有什么折中之策,他与灵儿自幼亲厚,无论如何,他毕竟是个皇子…
见她不为所动,修长的身姿倚在摇椅上,素色的长衫,两端只是草草的系着,举手投足间肌理若隐若现…一头墨发肆意的垂在身后,一根玉带束发,神态带着慵懒倦怠,仰着脖子,高举酒坛,送入唇边,肆意的酒水沿着精致的轮廓滑过下巴,顺着流畅的线条打湿了衣襟,他半眯起眼,侧目转动眼眸瞟着沈靖妤,目光幽暗,像只蛰伏等待猎物的豹子。
啪!——他随手砸碎了酒坛,酒水炸出一朵酒花。
满目醉态,举止有些轻拂,有道是玉不比他温柔,花不若他风流,端的是醉也销魂,盼的是媚也含羞,目光睥睨的瞅着自己,嘴角挂着妖冶的浅笑,若不是腕上还带着佛珠,沈靖妤真不敢相信他还是初见时那个不食人间烟火,宛若仙人的元止吗?
沈靖妤有些吃惊,从未见过一个男子醉酒会有如此媚态,心不由的狂跳起来,这样的元止让她有些迷乱,见她一直瞅着自己,元止不由起身,嘴角含笑,摇晃着身子走向她。
见他一步步靠近,沈靖妤有些心虚的后退,他进一步她就后退一步,直到被逼至墙角,他嘴角带着邪佞的浅笑,她从未想过他那般的人会有那样邪魅勾人的微笑,他猛地伸出手抵在墙壁上,将她圈在怀中,沈靖妤惊诧的闭上了眼,蜷在一角,却已经感觉到他的身影投射在自己身上。
温热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酒气,她紧闭双眸,蜷缩着身子,肩膀微微颤抖着,他伸出手想要拂她的面,他虽然是个无权王爷却花名在外,是多少王卿郡侯、坊间士族女子怀春的对象,连她?他皱起眉,初入帝陵城,她也打探过,手指顿在空中,眼底却漫过一丝痛楚,漠然转过身不去看她。
“你走罢,夜已深,你我男寡女终究不好…”
沈靖妤睁开眼瞧见他背对自己,心有余悸。“我…”
元止转过身,紧闭双眸:“和亲之事,君上已准,元止无能为力。”
沈靖妤如同被大赦一般窜到门口打开门却又说:“我…我叫荣伯温了粥你记得喝。”说罢便如逃难般跑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元止睁开眼猛然回头,佳人已无踪。
立在原地微征,幽幽的叹息,缓缓伸出手,摊开掌心,只见掌心落着一朵娇粉色的花瓣,弯起嘴角。
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进来。”
荣伯端着一碗清粥局促的笑了笑:“老奴见姑娘走了…她吩咐这粥…”
“放下罢…”
“哎!”荣伯笑着放下了粥。
元止凝视着还冒着热气的粥,坐下端起粥碗问道:“她…走了?
“好像是翻墙走的,您说好好的大门不走干嘛非要翻墙…”
闻言,元止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