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在廊下,元止在前,二人在后,只听得二人在身后你一言,我一语。
“老伯,我见这一路上怎么半个仆人都没有,冷冷清清的。”
“回姑娘,老奴是府上的管家,您叫我荣伯就好。”
“那荣伯也别唤我姑娘,叫我妤儿就可,阿爹阿娘都这么唤我的。”
“老奴不敢。”
“有何不敢,你且叫罢。”
“是,回妤儿姑娘,这府上除了婢女仆人外,就只有老奴和一位厨娘,王府大约共有十余人上下打点。”
“这么少?好歹也是堂堂的亲王府邸。”
“姑娘有所不知,王爷自幼不喜人多,只留了些平日打扫的侍从,贴身的便由老奴伺候。”
说话间就来到了前厅。
“负郭幽居一林清,残花寂寂水泠泠。这诗句真美。这也是元止所题?”
荣伯笑了笑:“这府上的题字皆是王爷所题。”
沈靖妤点了点头。
走进内堂,只见红木八仙桌旁立着一个妇人,面容和蔼见着沈靖妤跪拜行礼:“见过姑娘。”
“请起。”望着荣伯问道:“她是?”
妇人起身答道:“老妇是府上的厨娘,姑娘唤我谨娘就好。”
元止走进来说:“入席罢。”
“也不知姑娘口味,便依着王爷的口味做了些清淡小菜,姑娘且尝尝。”
“谢谢谨娘。”笑脸盈盈。
对面的元止安静的吃着饭菜,他举止优雅,面无表情,和初见时一样神情淡然,不悲不喜、周身带着淡淡的疏远。
诺大的前厅只有彼此二人,一旁也只有荣伯和谨娘伺候,显得格外冷清。
谨娘紧张的看着沈靖妤,小心翼翼的问道:“味道如何?若是不好,下次姑娘来时告诉奴婢,奴婢做些姑娘喜欢吃的。”
元止轻咳一声,谨娘禁了声退在了一旁。
用过膳,沈靖妤便在府内闲逛了起来,丝毫不在乎元止清冷的脸色:“王爷,我瞧着府上的花草侍弄的极好,我家府上的花草就不如这里的精神,平日都是谁在打理,我可否请回去也修整下我院内的草木。”
元止不搭腔。
荣伯捂着嘴偷笑,打量着瞧着元止一眼才说道:“平素这些花草都是王爷亲自打理的,若是姑娘去求或许王爷会肯的。”
沈靖妤脸色一红瞪了荣伯一眼:“荣伯取笑妤儿。”看了元止一眼小声的嘀咕了句他竟有这样的好手艺?
元止漫不经心的说道:“平日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
闲聊着就走到了后院,她好似见了什么新鲜似得,指着墙角一株翠竹疾声道:“哈,就是你,昨日我翻墙时勾了我的衣角,惊了我一身冷汗!看我不拔了你…”又突然缄口不语,似乎听见荣伯在身后轻笑。
元止弯起嘴角,见她手上拽着一片竹叶,脸色坨红,手足无措的立在远处。
便说戏:“下次来我府上走正门即可不必翻墙那般麻烦。”说着往书房走去。
沈靖妤起身跟在身后不依的争辩:“我,我是瞧着翻墙近些,况且正好可以直接进花园赏花,一举两得。”
“我家屋檐房瓦不甚牢靠怕经是不起姑娘的身量。”
一路争辩着跟他进了书房。
见她跟进了书房便问道:“你还不回府不怕你爹爹责罚?”
沈靖妤趴在玉案上眨着眼睛:“你竟又要赶我走吗?”
元止一愣转身坐在椅子上:“你毕竟是待嫁闺阁,在我府中怕毁了你的清誉。”
沈靖妤不服气的别过头,不经心的说道:“我是光明正大登门拜见,递了拜帖的。”
元止见她一副不在乎的神情,勾起嘴角,眼眸亮晶晶的问道:“你如此痴缠与我,昨夜私会罢了,今日又登门,莫非…”他转过眼眸,定睛的看着沈靖妤:“莫非你思慕与我?”
沈靖妤一愣,猛地起身,脸色桃红的看着元止,思慕?他竟说自己思慕他?转过身子:“我,我是,我是为了灵儿…的事,才,才…”
元止起身走到她耳侧,眼底闪着一丝狡黠,呵气如兰:“你当真不知,这皇城内多得是名家淑媛想要嫁与我…”
沈靖妤愤然转身却撞进他的怀中,四目相对,她看见那双波澜不变,荣辱不惊的眸子中自己的影…
彼此各后退一步,沈靖妤撞上了书架,书册洒了一地。
心如打鼓,连指尖都颤抖了起来,慌忙的俯身去捡,却被一简书册吸引了,不由的翻开。
书中讲的是盛胤周边的邻国——廊越。
起身问元止:“怎么从未听说有廊越。”
元止拾起书册放入书架上,从容道:“廊越位处于盛胤与南疆之间,初时,廊越人本是一方玄外术士,早年,众国战乱,廊越人善于巫蛊,占卜之术,以占星卜卦、预言胜负游弋与各国之间,后来纷争减少,廊越无用武之地,便择了一块风水宝地,建国立府,绵延后嗣。”
“那后来呢?”
“不知从何处闯来一方游民,骁勇善战,四处征伐,其首领为了拓展疆土便不时骚扰邻国安宁,抢夺资源、物产,吞并周边小城之后,国力大增,首领野心勃勃便打起了廊越的主意,想要取而代之,廊越国君忌惮南疆为求自保,便将自己的两个女儿一个送进了盛胤,一个嫁与了南疆,以求得盛胤的庇护,也想换取片刻安稳,但南疆日渐强大,首领不满现状,觊觎廊越已久,岂是一个公主能平息。”
此时,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进来。”
荣伯端着一壶茶走了进来,放下了茶具就退了出去。
元止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了沈靖妤的面前。
“尝尝。”
沈靖妤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意犹未尽:“接着说,你接着说啊,说的真精彩。”
元止看了她一眼:“喝的那么急也不怕烫着,白白糟践我的好茶。”
沈靖妤笑了笑又倒了一杯放在鼻翼间嗅了嗅:“这茶好香啊!”品了一口说:“这茶与我平时喝的不一样,是什么?”
元止品了一口茶说:“此茶名叫四君子。”
“四君子?有什么说头吗?”
“是取了冬日里腌制的梅花,采了晨起竹林里的露珠,又兑了些鲜嫩的菊花,沸水煮开后稍稍放凉,待喝的时候点了些花蜜…”
“这般复杂?那我以后想喝了怎么办?”
喝了几杯漫不经心的说道:“若你喜欢出府时教荣伯包些给你。”
“当真?”她笑的开怀,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元止。
“嗯…”
“那后来怎么又没了廊越的消息,你快说说。”
元止放下茶碗:“廊越国君善于占卜,当年立国,选了一块百年风水之地,便为日后埋下了祸根,廊越疆土虽小,但人杰地灵,盛产美人,地下多有矿石,引得周遭觊觎,盛胤与南疆一般都想独占廊越,廊越如夹缝中的小兽左右不得,那时,君上刚刚封帝不久,廊越国借入宫朝贺之际便求盛胤庇护出兵南疆,盛胤、廊越、南疆爆发了一场大的战役,整整三年,战况惨烈,以廊越灭国,盛胤折损大半兵力、明相痛失爱子、平安侯身死、副将重伤、两名先锋阵亡宣告结束,一部分幸存的廊越国人大多逃入了盛胤,帝陵城内的花柳之乡内多出自廊越国人,都城官员中的女眷也有廊越人。”
“那廊越国当真没了?”
“只留了一脉。”
“何人?”
“就是当年被送入盛胤国内的另外一位公主,也就是当今的元嫡邬椒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