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两国联姻的热潮渐渐褪去,坊间茶余饭后的消遣变成了不日后的题麟阁选,上至八十岁的老叟,下至六七岁的孩童都熟悉题麟阁。
沈靖妤倚窗而坐,算了算时日他走了已有五日了,五日啊,才五日吗?弯了弯嘴角,眉眼远眺,落在院中墙边那颗巨大的杉树,笔直的树干又高又挺,茂密的枝丫都伸出了府外,虬枝粗壮,踩在上面又平又稳,轻轻一跃便能出府…
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出府干什么呢,衬着月色偷偷溜入某人的王府吗?还是赖在他的书房内听他讲奇闻异事,长叹一口气,不知,他行到了何处,南疆偏远苦寒,他手无缚鸡,此去危机重重。
突然懊恼起来,那日送行为何不,为何不叮嘱他几句。
低眉看着手上的荷包,左右在府上无事,算算时日,等他归期应该能绣好这枚荷包吧。
夜色微凉,四周寂静无声,一队府兵在院内巡视,沈靖妤打了哈欠,揉了揉眼睛,衬着烛火看着手上的荷包,谨慎的收好就准备就寝了。
屋顶,黑衣男子面色清冷,双手环于胸前,腰间的长剑泛着冷冷的寒光,目光环视一周,坐了下来,信手解下腰上挂着的酒囊,咬开酒封,仰头喝起酒来。
耳侧,一个男人悄无声息的落在屋檐的另一侧,披着长发,胸前怀抱长剑,白色长靴,目光上移,身姿修长,藏青色的圆袍,平整的腰封上吊着一个香包,悬着一枚玉牌,纤长的流苏随风而摆。
他侧身而立,目光凌冽,面色冷峻,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杀气。
弄月一怔,上下打量着男子,勾着诡秘的笑容,说道:“哟,这不是堂堂的天权门主玉锵吗,怎么闲来无事,来捉贼吗。”
男子缓缓转眸看向弄月,抱剑行礼:“见过公子。”
弄月轻叹一口气,双手枕在脑后,浑身轻快的躺在屋顶,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说怎么这几日府外的臭虫少了这么多只。”转头看向玉锵:“原来是天权门主啊。”
玉锵不言语。
弄月自言自语道:“都说天权门主避世不出,连题麟阁主的面子都不给,怕是也只有题麟令才请得动你吧。”
说是打趣,也只有弄月一个自说自话,自始至终玉锵都只是冷着一张脸,闭目养神。
突然间,玉锵睁开眼,顺势手中的剑出鞘半寸,接着月色弄月才看清,他竟然带着一把木剑。
一朵乌云飘了过来,天色顿时暗了几分。
几个黑影贴着墙角行迹鬼祟的翻进院内,向寝殿和秀阁游去。
只觉得眼前猛地出现一团烟雾,接着好像是一双双大手钳制住的喉头,憋闷的厉害,霎时间,便捂着喉头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挣扎。
几个黑衣人翻到窗前刺破窗纸向屋内吹气…
玉锵道:“公子,还不出手吗?”
弄月做了个请的手势,玉锵轻点脚尖,身姿翩然的飞了下去。
侧耳听着屋内没了动静,一个黑衣人使了个眼色,几个黑衣人同时撬开窗子,准备翻身进屋,猛地觉得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一个黑衣人猛地回头,就撞上一个带面具的脸,猛地后退一步,霎时间,劈剑而来,动作迅疾,不带迟延。
弄月运气后退,眼瞧着锋利的剑刃贴面而来,不等弄月反映,又是一剑直逼心脉。
侧身躲过锋刃,面色凝重起来,一瞬间跳出四五个蒙面黑衣人将弄月团团围住,皆面带凶相,手持利刃。
弄月嫣然一笑道:“月色正浓,本公子陪你们玩玩。”
黑衣人大吼一声,提剑而来,随后几个黑衣人一涌而来,初时,弄月躲闪几剑并未放在心上,几招下来,便有些惊心,一个不留神,剑刃划破了胸前,长衫顿时裂出一个长长的口子,弄月沉气,抽出长剑,借着雪白的剑芒挥剑来而,黑衣人下意识出剑隔档,剑尖抵在黑人剑背之上,见一击不中,收剑、转腕,变换招式刺向身侧的黑衣人…
寝室外,地上躺着一个黑衣人,另外五个黑衣手持长剑将玉锵围在中心,却迟迟不敢上前一步,粘稠的血液沿着黑漆的木剑缓缓的淌在地上,玉锵冷冷的环视一周,转起剑锋,冷峻的眼神满是杀气。
彼此僵持的几秒,一个黑衣人大吼一声冲了上来,出手格挡,钳制住黑衣人的腕子,运起身形,只觉得眼前一晃,脖颈之处便绽出一条红痕,剑刃落地,黑衣人瞪大眼睛,捂着脖颈殷红的血漫出指腹,身形缓缓落下。
眼瞧着,已经死了两个同伴,一个黑人怒吼一声,余下几人纷纷提剑相迎,铿锵的撞击回响在寂静的深夜。
另一侧,弄月目光阴郁的看着残破的衣角,抬眸看向对面的黑衣人,看着身侧横七竖八躺着的死尸,勾起冷笑,不禁嘲讽道:“怎么就这点本事,也敢来夜袭将军府?”
黑衣人看了看身侧的兄弟,恶狠狠的盯着弄月,弯曲小指放在唇侧,只听一阵短促的哨声,一阵阴风刮过,卷起院中的落叶,黑衣人猛地撒出一团烟雾,弄月下意识的捂住口鼻,耳侧突然传来嗖——嗖——的箭羽之声。
侧身闪过,数发黑羽箭破风而来。
府墙四周突然出现数不尽的弓箭手,锋利的箭头衬着清冷的月色,泛出骇人的寒光。
弄月紧蹙眉心,果然不是这么简单,原来还有后手。
此时黑衣人到显得气定神闲起来,收了剑,看向弄月道:“公子,此箭皆淬了毒,只消我一声令下,数箭齐发,纵然公子轻功无双,怕也是插翅难逃。”
弄月环视一周,收了剑,看向黑衣人:“噢,那多谢阁下提醒,如此,弄月敢问,阁下受何人指使胆敢来夜袭沈侯府。”
黑衣人怒斥道:“我奉劝公子还是不要问的太明白。”
弄月轻笑:“我这个人呐,就是喜欢活的明白。”霎时间,陡然动身,飞身到黑衣人身侧,同时间,数十发箭羽飞来。
眨眼间,钳制住黑衣人,以其肉身挡箭,凄厉的哀嚎,那人还未反应之计,便已殒身,七窍流血而亡,另一个黑衣人大喊道:“快放箭!杀了他!”
铿——锵——
运功,吸气,气流卷起落叶,发力,飞叶乘风而去与飞箭相抵,箭身射入身侧半寸,扔下死尸,翻身躲在圆柱之后,铛——铛——铛——箭羽深深埋进圆柱之内。
突然,一个影子蹿出,随手抓起一把碎石,运气掷了出去,碎石穿透铠甲的声音,一阵哀呼声中,接着是尸体倒地的声音。
嗖——
嗖————
嗖————
数十发飞箭破风而来,玉锵转动木剑隔档,飞速旋转的剑刃斩断了箭羽,一支箭迎风割破了衣角,玉锵后退几步,转身铲起地上的断箭,袖手射向对面。
啊————!!几声惨叫,又是尸体倒地的声音。
弄月趁机运功,拈起落叶,飞了出去…
另一侧,一根箭羽满弓在弦,银色的箭头随着院内二人的身形移动,阴测测的目光,手指一松,咻——一支箭直直的飞向弄月。
侧耳倾听,玉锵回身猛地推开弄月大喊一声:“公子,小心!”
弄月挥剑去砍,箭羽一分为二,箭头斩落于地。
“撤!——”
霎时间,府墙外的黑影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弄月扔了剑伏在玉锵身侧,玉锵捂着手臂,额头布满一层虚汗,目光远移落在一旁的断箭之上,银色的箭头上带着殷红色的血珠…
“玉锵?!”说着就撕开手臂上的衣服,只见一条细长的伤口上不断涌出黑色的毒血。
“有毒?!”
轻咳一声,玉锵脸色苍白,浑身发冷,半眯着眼看向弄月,颤抖的说道:“好像…好像是…鸩骨之毒。”说着便晕了过去。
鸩骨之毒…弄月惊骇的瞪大眼睛,是鸩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