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秀阁内,灯火通明。
沈靖妤呆呆的看着环碧拿来了厚厚的一摞佛经。
眨了眨眼睛,苦着脸看着环碧,指着佛经问道:“怎么,怎么都是佛经啊?”
环碧挠了挠头道:“夫人食素、信佛,闲来无事总在屋内抄袭佛经,所以…”
伸出指尖挑起一张,嘴角又下垂几分,叫苦道:“怎么还是梵文啊。”
环碧一下子跳到门口,缩着脖子道:“佛经,大多都是,都是梵文…”
沈靖妤抓起一本书简掷了出去,环碧一惊急忙躲了出去,书简打在门框上,散落了一地。
……
…
晨起。
街市上人潮暗涌,随处皆是士子名流相伴而行,远远地就见天枢阁门旁的布告前挤满了书生寒门,还围着不少看热闹的闲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低语着什么。
一青衫少年眨着美目点着脚尖削尖了脑袋往里闯。
题麟阁门规:心术不正者,不得入题麟阁,品行不端者,不得入题麟阁,偷鸡摸狗者,不得入题麟阁,仗势欺人者,不得入题麟阁……
题麟阁选:分为七门,书、棋、文、音、画、武、御,共计七门,其中又分为文武双斗,获胜者可挑战七门门主,战胜门主者可取而代之,文武双选全部获胜者则为魁首,各一名,取魁首后两名为一甲、二甲。凡在每门位列十名以内者皆可参加斗诗会。
上面用娟秀的小楷拓写这题麟阁门规,字体飘逸隽永,墨色油亮,清香扑鼻,
少年人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布告,身后突来窜出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推搡着推开布告前的众人,隔出一个空隙,只见一个绿衣长衫的男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刚有人想要靠近布告,那几个大汉就骂骂咧咧的推开了来人,一副霸道蛮横的模样,众人不忿,可都是文弱书生,哪里是这些泼皮的对手,只能不甘心的瞪着绿衫男子。
一个人拉住那个愤愤不平的书生,小声道:“别惹事,那人是户部尚书宋延君的长子。”
男子面带不甘,只得袖手退至一侧:“仗势欺人!呸!”
面对众人的自责,绿衣男子置若罔闻,饶是看够了,就带着随从站在了一旁,此时众人才有机会看清布告上的内容,题麟阁选十分复杂,布告上也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规则,了解了大概。
此时,只见天枢阁门庭大开,走出来一谦谦公子。
一身淡墨色长衫,外披月白纱衫,前襟袖口皆绣着精美的缠枝纹,高阁束发,身后垂着两条素色的发带,随着行走翩然舞动,纤长的手指握着一柄竹骨扇,素色的腰带上,吊着一方白玉牌,玉牌之上雕刻字精致的花纹,天枢阁三字遒劲苍凉,移步至众人前,横眉四扫,周身带着浓重的书卷气,温润谦和的面相却是一副老成稳重的做派,微身行礼,唇红齿白,神情缟素,一双眸子带着鹰隼一般的敏锐与聪慧,年纪轻轻却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立在门口,身姿修长高挑,袖手于胸前,折扇展开遮于胸前,不怒自威,环视一周,目光落在二人身上。
身后的童侍疾言厉色道:“题麟阁天枢门阁岂容喧哗!”
众人一惊,看向男子身后的童侍,虽然皆是稚子模样,做派却若老者般稳妥,威仪十足。
众人俯身行礼道:“见过天枢门主。”
此时,一个黄衫男子轻佻眉峰,面色大喜,推开众人上前几步窜到男子献媚的说道:“在下孙涛,是州令府引荐,家父是…”
“子胥知道公子府上何处!”门主打断黄衫男子的话,面色一凌,原本清素的眉眼此刻闪过一丝冷峻,嘴角下垂,目光越过男子声调不大不小:“题麟阁门规有言,心术不正者,品行不端者,仗势欺人者,逐之!”说着缓缓转眸看向男子。
只觉得心头一凌,背后冒出一层冷汗,男子惊慌的后退几步。
说完便出现两个门客一左一右将黄衫男子架了出去。
事出突然,男子一楞,顿时脸色大变:“我是州令引荐!!你们这些狗眼看人的奴才!!!”男子一边挣扎一边口出狂言。
身侧的随从刚想上前阻拦,两侧不着痕迹的出现几个佩刀的门客,目光幽暗,冷冷的看着他们,子胥缓缓抬眸,定睛的看着他们如鸟兽般一哄而散。
俯身行礼,声音不急不缓:“管教不周,让各位公子见笑了。”
众人还礼。
子胥收起折扇,站在门口,正色道:“题麟阁立足百年,不容轻蔑践踏,自立本以来,秉承大开门庭,广纳贤才,不论出身,不论门第,为天下先。还请各位公子谨遵。”俯身行礼,起身利目四扫,说罢转身拂袖而去。
众人答道:“谨遵门主教诲。”
众人噤若寒蝉,身后童侍对着众人说道:“请各位士子分站两侧跟随我二人入阁内登记在册。”
迈过高高的门槛,近处,碧瓦重檐、层楼叠榭,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品竹色的帷幔清扬,大理石的花圃中栽种着高耸的绿竹,高大的桃花竞相开放,低矮的南天竹,巨大的芭蕉叶,郁郁葱葱,枝繁叶茂,花繁明绿,竹香阵阵,众人不禁感叹,天枢阁精致高雅,潺潺流水,别有洞天。
听竹阁内,一青衫小书童静候多时,见众人俯身行礼。
众人看着这个稚嫩的小书童,不禁笑言题麟阁内还有童工。
小书童不屑的横了众人一眼,微身道:“书瀚见过各位公子,请留下姓名、籍贯、落榻何处…”便退至一侧。
众人见状,有些失态,收起嬉笑,纷纷还礼。
金丝楠木的长桌,缎面的编蒲,上乘的狼毫,极品的宣纸…每人席地而卧,用织锦的屏风隔档。
于靖书写好,轻轻捻起宣纸吹干墨迹,交于等在一侧的童侍。
天枢阁
子胥端坐正位,两侧坐落八名童侍,翻阅着手上的宣纸,两个小书童托着漆花托盘走进来。
“阁主,这是今日所有参选的人选名单。”
子胥头也不抬道:“放下罢。”
书童放下托盘,行礼告退。
修长的手指展开宣纸一页一页仔细的审阅,并逐一登记。
纤细的狼毫,俊秀工整的书写,头也不抬的说道:“你们仔细些,将这些参选的士子一一登记在册,切不可出了纰漏,若有登记不符、有疑虑者商报与我。”
众位童侍颔首应答道:“是。”
日落月升,小书童端来琉璃灯小心翼翼的放置一侧又起身添了杯热茶小声道:“门主要不要歇歇…”
子胥抬起眉眼,怜惜的摸摸了小书童的头:“阁主还在等,我们要抓紧时间誊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