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火车可比腾龙三号快多了。腾龙三号就是杨远雄他们乘着来到湖茂的那辆火车。
他们一点点超过那些先前飞过的飞人。就好像天空一直被飞人笼罩。
这个时候,由白和庄景柳也在坐火车吧。
许前进小心翼翼地问,方温锁学徒的药店都卖些什么药,就好像他忽然得了什么病。杨远雄浑身有劲,却只能坐在火车上等待。
火车行驶的声音太大,方温锁拼命扯着衣角和嗓子回答。半个小时后,嗓子都有些哑。
火车忽然停了下来。
“前面出了什么事吗?”所有人的眼睛都在问。
他们早已经驶出湖茂。这辆火车在前年新修的飞广线上,前五个休息站和第一个补给点都在这条线上。第一个休息站已经到了吗?可是窗外还是莽莽山林。
许前进打开了窗户,脸色一变——他好像听见了兽吼。
好像是多罗罗。他从包里掏出文鳐鱼,往窗外一送。
“怎么样。”杨远雄问他。
“多罗罗。”许前进不看他,专心地通过文鳐鱼往外看。
“怎么老是多罗罗。”
许前进忽然紧紧抓住杨远雄的胳膊,他险些叫出声来。
许前进说:“车长......给人丢出车外,喂了多罗罗。”
“什么?”杨远雄大惊。
许前进又说:“我的文鳐鱼给发现了,有人正在试图切断连通!”
杨远雄又惊:“下车!”
许前进把手伸到窗外,堪堪接住文鳐鱼。这才捂着文鳐鱼伏在案上喘气,脸色苍白。
杨远雄再催:“我们下车!”
“为什么?”
“车长都没了!搞不好这辆车已经被绑架了!”
杨远雄焦急地冲到走廊。走廊上有不少踱步的身影和探出的头。这回他也有点决定不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冲这里下车的话......
不对!他悚然惊觉,如果他跑了的话,这一车的人呢?
“前进,等我!”他冲向驾驶室。
一路狂奔,无需想太多。走到火车头,打开门,巨大的锅炉边是三个全副武装的蒙面匪徒。看见杨远雄,直接举起枪对着他。
杨远雄举起双手,放在脖子后,不断后退。他一直被其中一个蒙面匪徒步步紧逼,待退出车门后,杨远雄直接一掌打掉匪徒的枪,把匪徒一扭,做出标准的劫持姿势。
尴尬了。
杨远雄手中应该要有一把刀或一把枪。他拼命抓住匪徒的脖子,但是匪徒奋力挣扎。他被匪徒狠狠肘击了肚子,但是顺势拔出了匪徒腰间的匕首;匪徒居然还有袖剑,一刀刺向杨远雄,被他砍中手肘。
手肘上当然是有护腕的。但他的手被带偏,袖剑也没刺中。杨远雄拿着袖剑,反而有所掣肘;他又不会用匕首,这下拳法也使不出来了。趁身前那个歹徒一箭刺歪的当,把刀往驾驶室一丢,顺手把门拉上。
杨远雄趁机去关门,歹徒趁机俯身捡枪。歹徒还未转身,杨远雄就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接着上前一步跪在他的身上,对着他的脑门狠狠打了五六下,歹徒叫唤出声。
杨远雄怕他还能站起,运起天炉拳,在他身上打了十五六拳,这才作罢。被天炉拳这样全身上下打一遍,真是堪比酷刑。他哑着嗓子叫个不停,杨远雄听了一阵恶寒。
门再被拉开了,杨远雄还没来得及捡枪,甚至还坐在地上。歹徒毫不犹豫地开枪了!
一阵强光闪烁,门口的歹徒大叫一声,然后地上的歹徒大叫一声。这一枪打歪了,全打在歹徒同伙的脚上;这可是霰弹枪!
发光的正是许前进的文鳐鱼。许前进正坐在车厢内,远远遥控着这只飞鱼。飞鱼体内没有装载任何武器,它能对战斗做出的干预实在有限。情况紧急,许前进不再犹豫,直接指挥开着两盏大灯的文鳐飞向前去,效果好比作为暗器的手电筒袭击。
歹徒的鼻子上正中飞鱼,他脸上戴的面罩可不能提供任何防护。这时他居然被人拨开,从他的身后露出一个魁梧壮汉。
壮汉一把抓住飞鱼,直接往地上一摔。翅膀断折,还弹出零件两三。
杨远雄正要冲上去与壮汉对拳,身后却冲来一个列车员模样的人,列车员身后却又有两个人紧追。正当杨远雄犹豫,列车员推开他,拖着地上的歹徒跳入门中。
火车鸣笛。接着,咔哒声响起,火车头离开车厢,朝前开去。杨远雄纵身一跃,想跳进火车头,被人一脚踹倒,掉到铁轨上。没两秒,许前进的文鳐鱼被踢到他身边。
“这是、什么......意思......”杨远雄弄不懂这是怎么一出。火车头再走远一点后,他看见了两只多罗罗。满嘴血肉模糊的,多罗罗。
“操!”
地上发生了什么,天上的白抚风全然不知。
飞人是一项全新的运动,需要飞人全身心地投入。白抚风遇到了一股上升气流,她紧紧地抓着扶手,小心翼翼地控制三角翼抬升。这股上升气流太过强力,只要不拉扶手,三角翼的倾斜度就会使它上升到一个白抚风不熟悉的角度。
而只要白抚风再用一点力,她就可以避开这一股气流,向下俯冲。但上升气流是可贵的,特别是对白抚风这种没有装载过多动力的滑翔翼来说。
按照计划好的战略行事,她果然飞得很前。
她很幸运,在开始的时候没有一味前冲,不打算那么快降落的她在开始时选择利用气流尽可能地上升,在更高的天空上,她又利用风和简单的机械动力——就是扶手边那个单边转轴——做出了两个加速回环。
她现在已经甩开了绝大多数参赛者。当然,现在已经开始变慢,希望不要那么快让人追上。
终于,等到这股上升气流稍缓,她在空中平稳地飞行。极目远眺,下方风景正怡人:起伏的山脉、山间白棕色的平房群落,铁轨、火车,森林、鸟群......她看得出神。
下面有人。她忽地发现。
那个装置十分奇怪,应该是第一组的。第一组的飞人们的装置有好有坏,每年都有一半人无法在三天内完成旅程,那一半人中的大部分会在无法完成时选择乘火车回到湖茂。里面还有些人是澄州其它地方的,甚至连湖茂都懒得回。
不过下面这个飞人显然不一样。他飞得很快。他有两对栩栩如生的翅膀。好贵,这是白抚风的第一印象,她下意识地想飞近一点看,可是她不舍得现在的高度——
下面的飞人被击落了!
为什么?是谁!
后面......
她很难在保持滑翔翼不动的情况下回头。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也不应该是回头。迫降?
现在的风速不适合加速逃脱,也不适合迫降。斜前方有一点风......
白抚风拉出一个斜向下的大弧形。后面果然有人,是一架飞机,直升机。
它射出几发子弹,没有打中白抚风。
她觉得很荒谬。
没有听说为了夺冠要杀人的!她想。来不及多想,直升机已经逼近。
情急之下,白抚风用上了自己没有把握的技巧。她摇晃手柄,不断改变三角翼的角度,加速的同时,希望找到合适的时机降落。所幸,她很快遇见了一个可以利用气流的角度,她几乎是切开空气从空中跌落。
在离地表较近的地方平行地面滑行一段,就可以安全到达地面了。但是前方山脉崎岖不平还有茂密的森林,天上还有直升机虎视眈眈。
直升机是近十年才研发出来的技术,缺陷很大。现在白抚风已经飞到了直升机的后面......至于森林,是最佳的掩体。白抚风不再犹豫,掠入森林如候鸟入林。
她侧着三角翼深入林中。树林不够稀疏,她还能看到天空中的直升机。直升机掉头向白抚风的方向,好像就要开枪。她穿着一身白色,这回在地上跑不快,肯定完了,她想。她恐惧地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时天空中飞来另一架巨大飞行器。直升机朝它开枪,它灵活地闪避。那是雷笛的鸣枪号,白抚风认了出来。雷笛是解焰帮的成员,它这架飞行器上一定有武器的!
直升机无暇顾及她。她捡回一条性命。
她觉得眼角有些湿,伸手想擦,白手套却碰到了防风镜。
她把防风镜移到额头。现在还远不是休息的时候。森林里有许多野兽,特别是这种偏远地区,森林会极为危险。
不过,在地上的她,可以打拳啊。
她戒备地四处张望,却没看见哪怕是一只稍大的野兽。这也正常......但是她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兽鸣或鸟叫。
难道她陷入了大型野兽的领地?她知道,大型野兽,无论是异兽或是狗熊大虫,它们的栖息地内很少有其它动物。
她试着走了两步。没有惊动任何动物。
不管了,在天上的战斗结束前,她应该往树木尽量密集的地方走。
可是......
她犹豫了。树木密集的地方,也许有应付不了的野兽。如果不想被野兽侵扰,应该沿着铁路走。铁路周边经常有专人维护。
她看了看天空。直升机一直在改变方向,而鸣枪号游刃有余地兜着圈子。
她虽然今年第一次作为飞人参赛,但这从小就是她的爱好。她从两年前开始真正接触、练习,但从飞人大赛第一届开始,就对那些优胜者的名字如数家珍。
鸣枪号参赛了三年,每年都在第四组名列前三,在所有参赛者内名列前十。最好成绩是去年,四组第一,全组第三。雷笛气愤于大型飞行器居然无法拿到第一,所以再次选择参赛。
白抚风相信雷笛能打赢那台直升机。
不只是因为雷笛的飞行速度。她知道,雷笛还是解焰帮一个年轻的堂主。解焰帮一个正帮主,两个副帮主;下设四个分堂,各一个堂主。
雷笛就是湖茂分堂的分堂主,他才三十二岁,但却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飞刀,而且他有三台大型飞行器,全部都是自己参与制作,并且能熟练驾驶。
这三台大型飞行器都是解焰帮资助建造的,上面都携带有极富杀伤力的武器。雷笛还没有开启武器,一定是在侦察。
这好像说不过去,他为什么在侦察?她一边往铁路方向跑,一边想。
忽然灵光一闪,她觉得自己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这架直升机肯定不是来杀我的。它和我无怨无仇。它肯定是来杀雷笛的!刺杀解焰帮最年轻的堂主!”
但是在此之前,为什么要攻击她,还有先前那个四翼的参赛者呢?
可能是四翼参赛者也是解焰帮的。而她只是恰好撞见这一幕。
三角翼竖起来几乎有白抚风那么高,她两手提着,得时刻注意不让它撞到树枝和石块。这和在天上不同,运动起来,防护服密不透风,她又出了一些汗,极不舒服。
她终于抵达了铁轨边。很幸运,没有碰到任何野兽。没有走出森林,她远远地看着天上两架飞行器还在缠斗,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那个四翼参赛者好像也落在了铁轨旁边,大概要再往前一点。过去帮帮他吧。
想到就做,她快速奔走。
没等她找到那个飞人,天上又来了两个飞人。他们乘着滑翔翼,居然带着火箭筒样的东西......
不可能!除非他们不是参赛者!
别说参赛者不可能带着这么显眼的武器入场,没有任何参赛者想给自己增加负重。而且,带着这么重的武器才不可能飞这么快!
等等!
鸣笛号上不会没有装载武器吧?
天空上,两发炮弹先后命中鸣笛号。它燃起黑烟下落。
落地前,雷笛从鸣笛号上弹出。两个滑翔翼飞人紧随而上。
直升机还在天空上盘旋。她毅然决然把滑翔翼扔在林边,往密林中奔去,并开始脱衣服。亮白色实在是太显眼了。
直升机果然朝飞行翼扔了一颗炸弹。飞行翼一下子消失成了碎片。接着,直升机掉头飞走。
来不及心疼也来不及狂喜,她穿回衣服往印象里四翼飞人坠落的地方跑。看看那个人有没有出事,然后沿着铁路往第一个休息站跑。比赛已经不重要了......
她跑到铁路边,瞠目结舌地看着......
一个狂奔的火车头?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