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小姐和秘密，就是炮要和火星，一旦碰在一起，不闹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声响来，是不可能的。
“我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韩文君垂头站在少师意身前，双手绞着衣摆，眼睛盯着脚尖，“我是真没想到，大小姐她会这么兴奋。”
“谁怪你了。”少师意有些哭笑不得，“就算你不说，师娘也会想法设法跟上我们的。你觉得，就齐奇师兄，能拗过师娘？”
韩文君长长的睫毛忽闪一下，似乎是在判定少师意说没生气是客气话还是真心话。韩文君的眼睛泛着水光，仔细看了看少师意的表情，发现他确实没有责怪的一丝，这才攥着袖口，把眼睛里好不容易揉出来的泪花花擦去，看得少师意又是摇头一笑。
“怎么办？”有少师意在的时候，韩文君一般都会选择放弃思考。尤其是对付文大小姐这方面，韩文君去撒个软儿，说上两句甜丝丝的话儿，倒还可以。现在的文大小姐，魔女之态毕露无遗，可真是天不能拘地不能束。
可是这一点，对少师意也是一样的。罗陵之于文大小姐，势在必行。
“这两天，我们就要离开锦云了。”少师意主动挑开话题，捧起韩文君纠结地拧在一起的手，“我们去逛逛街，买些东西吧？”
这个转移话题过于生硬，生硬到韩文君有些错愕，“不管啦？”
少师意笑着摇摇头，“管不了，不管了。”
韩文君抿了抿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和少师意不管这件事，那就等同于将所有事推到齐奇身上了。想想齐奇那副弃犬的样子，韩文君就有些心软。
“这样对齐奇，是不是不太公平？”
“咦？你这么好心？”少师意把脸凑到韩文君的脸前，甚至能看到她的眼中还有刚才用力揉出来的血丝，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伸手轻轻舒缓着她眼周的穴位，“师娘在锦官城一言九鼎，说的话比师父还好用。别说是齐奇了，除了师父亲自过来，还有谁能制住师娘？”
韩文君昂着头，猫儿似的眯着眼睛，任由少师意揉着她的头，不时还细细地哼上两声。
“我可羡慕文大小姐了。”
猫儿的声音细细的，少师意专心地按揉着穴道，一时竟然没听清。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小意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文大小姐风风火火闯进来的时候，少师意正顶着韩文君红润润的唇发愣。
文大小姐讪讪地吐了吐舌头，转身出了门，作势就要把门关上，“我……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
一把年纪了还毛毛躁躁，这还继续个什么啊……
韩文君肩膀一缩，退了半步。顶不住少师意幽幽的目光，韩文君三步并作两步，猫到了文大小姐手边。
“过两天就出发。大小姐来这里都没好好逛逛，不如我和大小姐一起去逛逛街，买些东西，让齐奇带回到锦官城去？”
文大小姐瞄了一眼忧郁不已的少师意，又看了看几乎要缩到自己手臂里的韩文君，十分有深意地摇了摇头。这小文君算是被少师意捏住，捏得死死的了。
“对了，我进来的时候，看到细柳楼门外，似乎有人在找你们。”
少师意愣了愣，突然一拍手，“哎呀，朱衣苑的衣服到了。”
韩文君眼珠转了转，有些惊讶，“早就听闻两京三大家中，朱衣苑接受定制，成衣出苑后，无论客人在何处，哪怕是天涯海角，朱衣苑的配衣令也一定能将成衣送到门口。”
文大小姐侧了侧头，那里有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锦云这一票人中，只有文大小姐身边跟着一个抄书人。文大小姐向自己的抄书人招了招手，“喂，我们的行踪，是你透露给朱衣苑的？”
抄书人摇摇头，“不是学生这边的消息。三大家的消息，一向是来自官道的。”
“官道的消息？”文大小姐有些讶异地向抄书人伸出手。
抄书人从身后翻出一个竹筒，递给文大小姐。
“是长安方面的石榴花。”
少师意眉毛一挑，“华阴五月无绝景，京客且簪石榴花。”
出乎意料的是，抄书人居然对这一句话感到十分陌生。
“怎么？难道你说的石榴花，不是当年华阴侯的那支吗？”
抄书人又是摇摇头，“锦袍深掩鱼鳞甲，玉带暗压丹若花。我不知道少侠说的是不是这个，但现在的石榴花，是西北经略使司名下的刺探机关。魔教返回大奉，势力就盘踞在南方，吸引了长安的注意力，石榴花被飞鱼将相撒到了这边，也就顺带把锦云的消息带给了三大家。”
“三大家一半在江湖，一半又依附着朝廷，也算是江湖上的一大特例了。”文大小姐很没形象的捏着下巴，配上一身的男装，倒真像个痞里痞气的公子。
抄书人笑着应了应，“三大家自然与其他江湖势力不同。就说这朱衣苑，今上的每一件衣服，都必须是大司袞亲自督造，大典上的礼装朝服，更是要大司袞亲自行针引线。白露轩的大司音，更是御笔亲提的大奉第一歌姬。再算上青山酒肆的大司糟，三大家在江湖上，一向只卖白鹿山庄的面子，在朝堂中，也各自领着从四品的俸禄。”
“朱衣苑的衣服，好贵的。”文大小姐眉毛蹙在一起，语气有些酸酸的，“我看那人拉着两大车，小意儿好有钱啊。”
韩文君回想了下那天少师意厚厚一沓的金纸，狠狠地点了点头。反倒是少师意，却只是笑了笑，又不敢笑得太过，让文大小姐以为自己在笑话她。
“朱衣苑的衣服，价比龙袍，金贵的很。按照他们苑的规矩，一辆大车，只装运一件衣服。”
韩文君点着的头忽然僵住，那么多钱，居然只能买两件衣服？纯金的衣服也没有这样的，这么贵的衣服，穿在身上岂不是坠得慌？要是破了一个口子……
想起那天划破一个口子，现在还欠着少师意钱的唐家，韩文君就是一个激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