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随着小舅手中的鞭子一声脆响,牛车缓缓离开了醉仙楼内院的侧门,转入街心朝郊外而去。
李尘的大明读书之旅便这般开始了。
牛车行到城里最大的书店“启明书屋”门口,小舅遵照贞娘的吩咐,进去给李尘买了些笔墨纸砚和四本书。分别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和《弟子规》,四本家喻户晓的启蒙读物。
舅甥俩驾着牛车到了道士庙,课堂里陈秀才正拿着一本百家姓,抑扬顿挫的领着学童们诵读。瞧见了二人,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立刻对学童们说道:“有道‘读书百遍,其意自见’,尔等继续诵读,不可怠慢!”说完,便扔下书,迎出了课堂。
“啊,这是带孩子来入学的啊”
小舅点点头。
“甚好,甚好!快快随我进房说话!”
进到卧房,小舅掏出一两银子放在桌面上,道:“陈先生,这是孩子的束宥,请收下吧。”
陈秀才面色一喜,故作谦让了几下,就收入了囊中。
二人稍稍寒暄了一会,小舅大概说了李尘的来历,陈秀才唏嘘不已。
接着按照规矩,李尘先给陈秀才敬了茶,磕了头,然后就被带到课堂里给孔圣人磕头。
两通头磕下来,就算正式拜了先生了。
“李尘,我且问你,你为要何读书?”陈秀才想了想,忽然一本正经的问。
李尘抓了抓脑门,也一本正经的回道:“先生,学生读书乃是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也!”
此言一出,课堂里一片嘻笑。
连小舅也忍俊不止。
“你这话是听谁说的。”陈秀才愣了愣,问道。
“自然是听别人说的!”
“老表,这孩儿就是这般皮实。”小舅笑了笑,摸了摸李尘的小脑袋,便对陈秀才交代了一些孩子母亲说要严加管教之类的话。
“放心,一定的!”陈秀才拍着胸脯,一口保证。
小舅交代完毕,留下李尘,告辞而去。
陈秀才恭送到门口。
送走了徐继,陈秀才把李尘领到一张空着的课桌旁,指着说道:“你以后就坐这个位置。”
“多谢先生!”李尘规规矩矩的坐下。
“之前上过蒙学吗。”陈秀才问。
“回先生,两年前上过小半年。”
“背背千字文。”
“还没学到哩。”李尘不假思索的道。
“哦,那三字经呢?”陈秀才降低了对他要求。
“记得一些,什么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师之惰……”
“百家姓呢?”
“只记得一些开头,什么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能识多少字?”
李尘伸出小手指,一边念叨,掰着数了几遍,说道:“大概百来个字吧。”
见试得差不多了,陈秀才道:“李尘,你虽然志气很大,但基础很差,需得重新启蒙,先从三字经开始吧。”
李尘点点头,从书包里取出一本尤散发着书香的新书来。
“好好读,一直读到能背诵出来,不认识的字便问我。”
“多谢先生!”
李尘又勉励道:“有道‘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你虽基础差了点,但只要肯努力,还是可以迎头赶上的。”
“谁是笨鸟呢,你昨日不说我非池中之物么,难道都是醉话了?”李尘暗自嘀咕,表面还是恭恭敬敬的道:“多谢先生勉励,学生谨记!”
陈秀才见他态度良好,满意的点点头。
婺源县的私塾一般是半日制,上午上课,下午休息,目的是锻炼学童早起的习惯,以便磨练意志;而这青山书院却是上午休息,下午上课,原因是这陈秀才有睡懒觉的习惯,一般不到戊时是醒不来的,所以就与众不同的定在下午上课了。
这一点,李尘感到很幸运,原本他也不是个起早床的主。
按照学堂的规矩,每日下午课堂内容是有明确安排的;前一个时辰先生点学童起来背书,然后领着读书,顺带着教学童认字;接着便是学童自己背书,遇到不认识的字再请教先生;后半个时辰练字;二者之间会休息一刻钟。
至少启蒙第一年是这般安排的。这个时代的启蒙教育讲究一个背字,背即王道,多背书,肚子里货多了,学问自然就上去了。
安置好李尘,陈秀才继续领着学童读了一会,便让学童们自行背书。
李尘则打开《三字经》,书是从上到下,从右到左竖着排版的,三个字一例,没有标点符号,虽然每例间有少许的空格,读起来还是很不习惯。
但作为后世本科生水平的他来读这《三字经》还是显得不那么吃力的,纵使是繁体字,细细揣摩一番,大概也能知道是什么字。
认真读完了一遍,李尘便感到有些头昏眼花了,便放下书,休息片刻。抬头看了一眼陈秀才,只见他正坐在讲桌边,拿着一本《朱子集注》翻阅,读到神妙处,不时抚额微笑,似沉浸在与朱圣人心灵的奇妙沟通中。
再读完了一便,便觉得有些无聊了,就从书里寻些自己感兴趣的怪字,利用新奇感来打发时间。
这时,陈秀才突然站起来,说道:“诸位学童,我有点急事要上街一趟,汝等好生读书,不可贪玩怠慢!”说完,便放下手中书,快步出了课堂。
“哈,先生又去打酒了!”过了一会儿,只听坐在门口的一个学童欢喜的叫道。
“愣子,真的么!”学童们纷纷欣喜的问。
“真的,我看着他提着酒壶走的。”那个叫愣子的学童十分肯定的说道。
“愣子,先生现在到哪了?”
“已经下了坡,过了树林,拐入了大路……现在…被一个土包子遮住了,看不见人了。”话音落下,课堂里顿时一阵欢呼,纷纷放下书,争先恐后的就往外奔跑,迅疾如一群野外的兔子,顷刻间便消失在课堂外面了。
“这反应也太迅速了吧!”李尘暗暗惊叹,也放下书,也跟着出了课堂。
“看样子这陈先生是收了束宥,便又去买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