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童们聚在道士庙门空地里玩耍,有的追赶打闹,有的端起膝盖来对仗,有的捉迷藏,追赶着抓蝴蝶,玩得可真是不亦乐乎。
李尘站在门口皱着眉头看了一会,自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便在周围转悠着熟悉环境。
这道士庙处于婺源县城和荷花村之间的一座山坡上,依山傍水,前面不远处是一片丛林,林荫茂盛,鸟鸣啾啾,后面是连绵起伏的青山,左边是一条弯弯小河缓缓流过,右边则是一片郁郁葱葱的野生竹林,倒是一块清静之地。
山坡下一条山路横穿而过,一头连着荷花村,一头伸向远处的县城。
他先迈着小腿儿进到树林中,寻了一块石头坐下,望着蔚蓝天空中的朵朵白云,又开始思索如何获取身份的事情。
思索了许久,也没什么眉目,见两个学童拿着树枝过来捅鸟窝,便起身回到学堂门前,徘徊了一会,又转入了竹林中散心。
进到竹林中,只见一个小丫头正撅在地上刨着什么东西,走近一看,原来是陈秀才的丫头正在刨春笋。
只见她用白皙细嫩的小手熟练的在一颗竹笋的周围慢慢的刨着,不一会儿就刨了几寸深,然后用手一掰,一节几寸长的春笋便折在了手中。
接着,小丫头熟练的剥掉笋衣,用小手抹了抹,就要把雪白的春笋就要往嘴里送。
她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颗,便又去寻另一颗。
“这丫头怕是饿极了,唉,没妈的孩子真是像根草啊。”李尘再想想自己离奇的遭遇,真是幸运到姥姥家了。
正感叹着,只听一个把风的孩童高声喊着:“上课了,上课了!先生回来啦。”
李尘转出竹林一看,果然只见陈秀才提着一只酒壶,从路边的一只土包子边晃悠了过来。
待李尘最后一个进到学堂中,坐到了位置上,第二节课就开始了。
也就是一天最后的学习内容---练字。
李尘学着其他学童的样子,磨墨,扑纸,执笔,落笔。
陈秀才进到课堂,本想指点李尘一番,见他学的有摸有样,便道:“李尘,你便从三字经的前一百个字开始练起了。”
“嗯!”
李尘凝神静气,一口气写完“人之初,性本善。”六个字,看了看,觉得还算工整。虽然人小腕力不足,但对字形结构的理解却是成年人的程度,而其他学童写的就是歪七扭八,奇形怪状,跟画乌龟王八似的。
“这样怕是太拉开距离了,小心暴露。”李尘于是就把字划掉,揉成一团塞进了书包。
然后故意写得歪斜些,且放慢了速度。
学童们练字,陈秀才也没闲着,也开始写字,写一个字,就皱眉停一会儿,难受的神情如同便秘一般。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放下笔,眉头紧皱的快步出了课堂。
待陈秀才再进来的时候,紧皱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快步走到讲桌边,提笔下字。
这次他写得极快,一口气写了几十个字,然后拿起来细细的看,神情舒畅,似是十分的满意。
虽然放慢了速度,但李尘还是第一个写完了一百个字。
等了一会,才有学童交上了字,陈秀才品评了一番,就放了行;接着又陆续有学童交字,李尘捱到第五位交了字。
陈秀才一看他的字,便问道:“李尘,你先前上过半年学,也练过字吗?”
“回先生,是练过的。”
“这还差不多。”
陈秀才点点头,也没说什么,便放了行。
回到家中,贞娘立刻眉开眼笑的迎了上来,帮他取下书包,不停的问第一天上学习惯不习惯,先生管的严不严,学到了几个字。
“都好,都好!就是肚子饿!”
“啊,我儿子肚子饿,莫急,娘这就给你弄吃的去。”
过了一会儿,就见贞娘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鸡肉面过来了。李尘接过面,搅动筷子呼喇剌大吃。
这鸡肉面算是醉香楼的招牌食物之一了,鸡是正宗的未下过蛋的徽州本地的小母鸡,用文火熬炖两个时辰而成,放上香菇,嫩笋等纯天然绿色山货,香气扑鼻,滑嫩爽口;面条是正宗的手工面,白皙如雪,劲道十足,口感极佳。
贞娘坐在一旁,双手支颐的着看着他吃面,满脸的欣慰。
李尘吃完了面,一抹嘴巴子,说道:“真好吃,娘煮的鸡肉面真是太好吃了。”
“儿子,吃饱了没有。”
“吃饱了,多谢娘!”
贞娘一脸欣慰的拿起他吃剩的空碗,用筷子把吃剩下的鸡骨头往碗里拨。
李尘又说道:“娘,以后上学我要带点吃得去,要不又要饿坏了。”
贞娘笑道:“行,行。你要带多少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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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李尘第二天吃过午饭,也不午寐了,一个劲的嚷着要去学堂,并说:“先生说了,我基础差,入学又晚,要笨鸟先飞才能赶上别人。”
贞娘见儿子如此上进,自然很高兴,往书包里塞了许多东西。什么柿饼,糕点,蜜錢,甜品之类的,生怕儿子会饿死在学堂似的。
李尘坐着小舅的专车来到学堂,路过卧房时看了一眼,只见陈秀才又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酣睡,手里还握着一只酒瓶,呼噜声中带着一股刺鼻的酒气。
“小丫头在哪呢?”
他嘀咕着,再往另一间作为厨房的偏间里一看,只见也是锅冷瓢寂,饭桌上用筲箕盖着一盆照的见面孔的稀粥,一碗腐乳,一碟咸黄豆,一只碗里还残留着几根菜渣。
“难道又去竹林挖竹笋去了?”
李尘摇了摇头,出了学堂,转入那片竹林,果然只见小丫头正剥了一颗白白嫩嫩的竹笋,准备往嘴里送。
“别吃!”李尘连忙叫道。
突如其来的一声,小丫头吓得小身子一抖,慌忙转过头来,瞧清楚了是他,生气的道:“你怎么偷偷摸摸到了人家身后,吓人家一跳!”
“没有啊,我是进竹林玩,就见到你要吃竹笋,所以就叫了。”
“人家吃竹笋,你干嘛叫!”
“这竹笋太脏,吃了会生病的。”
“可人家一直都是这么吃的。”
“那你有没有时不时的肚子疼过?”李尘问。
小丫头想了想,没有吭声。
“那就是了。”李尘说着,从里面取出一块甜饼递给她。
小丫头看着甜饼,再看看李尘,迟疑一下,接了过去,合着洁白整齐的小贝齿,啃得脆响。
“好吃吗?”
“嗯!”
“慢点吃,我书包里还有好多,都给你吃。”李尘说着,把书包取下来,都开口子给她看。
小丫头看着,小脸顿时乐开了花。
“以后不要挖竹笋吃了,我每天都带好吃的给你,我家是开酒楼的,好吃的东西多得很。”
小丫头听了,顿时满眼羡慕,问道:“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尘!”
“李尘哥哥,你真好。”
“嗯……你又叫什么名字?”
“陈晓鸳。”
待陈晓鸳吃完了甜品,李尘再给她糕点,蜜錢,柿饼……可能是这女娃娃饿久了,如此文弱不堪的她吃起来竟有一股横扫千军的虎狼之势。
李尘想起当初孤苦伶仃的自己,不由的又是一番感慨。
他把剩下的食品全部放进她的口袋中,说道:“快到上课时间了,我要回学堂去了。记住了,不要跟人说我给东西你吃了。”
“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