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怎么看,张之初怎么觉得这是在搞什么邪术。
反正就是那种邪术,以一个天师的直觉,这就是种邪术!
可她想再去看,看着到底是个什么邪术的时候,画面却戛然而止。
这时候才忽然想起来,她刚刚所见过,石青山毒的那只大黄狗,不就是自己眼前这条?
也终于明白,自己见它第一面时,它眼中那漫无边际的悲伤从何而来,原来不是为了自己的悲伤,还是伤心于它的主人,它的主人的经历,那位老太太。
再一次绵长而悲切的低呜声传来,将张之初拉回了现实,她仍旧站在起先站住的地方,赵镜观却不知道何时与她并肩而站,风吹散了天上的薄云,月亮静悄悄地露出了一个角,世间万物按照它的生长规律运行着,书写着属于他们自己的传奇。
可这忽然间像是吃了什么变异膨大剂似的,大黄狗的身躯猛然增长个好几个的个头,那双绿莹莹的眼睛里再也看不见悲伤,取之而来是一种铺天盖地的怨恨,那股怨恨是种可怕的力量,席卷着在场的几人。
那粗大的爪子踏在躺着的石青山的身边的时候,张之初本能地从心底涌出一个想法来,这想法产生的时候,她自己都把自己吓了一跳。
“不,你想做什么,你不能这么做。”
石青山似乎也感觉到了来自于那MAX版大黄狗的威胁,挣扎着一个劲地往坟里面缩,而那坟里面的老太太魂魄,正一脸苍白地看着自己惊慌失措的儿子,想伸出手去拉他,在触及边缘地带的时候又收回来,脸上是难以形容的落寞。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你不能害我,你别忘了,是我娘养大你的!”
或许这不提那位老太太还好一点,这一提无异于火上浇油,你自己个做了些什么事情,自己也没点数的啊,就这么上来就开始打感情牌,你确定真的行嘛?
可以预料的是,这话一出彻底惹得这位MAX版大黄狗火气上来了,一爪子扑棱棱地拍过去,嘴角那邪气森白的笑容啊,带着一阵秋风扫落叶的狂风就过去了,张之初似乎可以看见这石青山可能下一秒就直接趴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但是预料之中的惨叫声并没有传来,就连倒地的闷哼声也没有,那股妖风在石青山后背将将躲进老太太的新坟里的时候,堪堪停了下来。
大约是害怕伤害到那位老太太吧,就算是个魂魄,是具没什么感觉的躯壳,它也不愿意,赵镜观冷眼旁观着这发生的一切,此刻的目光不含一丁点的温度,浑身上下散发着薄凉的气息,尤其是看到那因为这股风,吹落那不知名物体上的红布的时候。
老太太的新坟前端端正正地摆着一个半米高的物体,说他是个什么神像吧,可那股阴冷气息陡然弥漫开来,竟比这世代瓦罐祖坟还森寒上几分,可说他是什么是什么邪神吧,可是张之初又没见过这种单纯的木雕,这玩意是个邪神。
又不是佛教的佛祖菩萨之类的,人家讲究诸法空相,不受世俗限制。
不是善茬,又看不出什么邪神之类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想到这张之初右手下意识着摩挲着脖上的挂坠,盯着那木雕出神,准确的说是那木雕前的香炉,还有三牲六果,心头暗道人心这种东西,自己亲娘能在这瓦罐坟里活活饿死,当儿子的却大手笔地堂而皇之的跪拜一个木雕。
那双枯槁如干柴的手,想去搭在自己儿子肥厚的肩上,将要触碰时却缩回了手,而那石青山此刻早已经被这事情吓得屁滚尿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那整个身躯上的肥肉打着颤,丝毫没有之前盛气凌人的那种样子。
话说到这,张之初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人,就是石青山的那位老婆,应该算得上是那个什么教的弟子吧,也不知道是漠不关心还是什么大风大浪也都见过了,对这个场面没有展现出丝毫的波澜来,全程像个局外人,比张之初这看客还像是看客。
“呦,我还真不知道,这红布底下是个这玩意呢,”本着早干完活早回去睡大觉的心思,张之初伸了个懒腰,双手环胸迈出一步远去,“看着倒是有些作用的呢,就是不知道,这是个破烂雕像呢,还是个什么收集东西的容器呢?”
这话一出,那位看客的小眼神,直嗖嗖地射向张之初,随之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是个什么玩意呢,原来是个比我还低层的小教徒。”
“你才是玩意,你全家都是玩意!”
张之初听完这话,看起来气得直跳脚,随手就往上撸袖子,快步上前气势汹汹的模样,看起来就因为这句话要跟人豁出去的样子,“告诉你,不要以为你长得稍微漂亮点,说话还比我魅惑些,你就在这门缝里看人,你也不出去打听一下我的威名,你还在这大言不惭的说我是个什么玩意?”
“我这,我这,还真的让你看看我是个什么玩意呢!”
而那女人看着张之初气势汹汹的这模样,非但不紧张反而笑得更为猖狂,还勾勾指头一副挑衅的样子,成功把张之初气的成了个窜天猴,等赵镜观发觉这可能是个圈套,想去拉住张之初的时候,她已经蹿出去老远,眼看着就要跟人家动手了。
“初初!”
情急之下,赵镜观喊出了这一直想喊却不敢喊的名字,听闻这两个字张之初身形一顿,却并没有停止自己动作,那女人看到这嘴角的笑容愈发明显起来,“笨女人,你上当了!”
“是吗?”张之初听闻这话微微挑眉,几簇磷火漂浮在她的头顶,映衬得她的眉目愈发神秘,“恐怕是你太高估自己了吧!”
“七非通奇灵,连苑亦敷魔。六天横北道,此是鬼神家。”
张之初咬破食指指尖,在眉心点上一滴鲜血,随着这四句话而来的是一道自她眉心蹦出的金光,此刻已经躲闪不及,那女人只好生生地挨下这猝不及防的金光,金光大盛之下,那位被这光芒灼伤还弹射出几米远,等回过神来抬头再看向张之初的时候,脸上多了几分难以置信。
“你...究竟是谁?”
“我?还能是谁?”张之初并不继续看向她,反倒站定在那木雕的前面,微微弯下身子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姓张名之初,性别女,道号如是。”
“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哦,那个啊,”然后伸手去弹了弹落在香炉边缘的烟灰,抬起头来对上新坟里那老太太的眸子,“爱好太山府君。”
闻言那女人身躯一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看向张之初的眼神里没了之前的傲慢,多了几丝的恐惧。这幕场景落到赵镜观的眼里,事情峰回路转应该是高兴,可是他回想起自己刚才脱口而出那两字时,张之初的反应,以及今晚上她与以往大相径庭的表现,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了她。
“不过我劝你还是放下那点花花心思,毕竟我这正宗的辟魅法术,看家本领,有你这八卦心思,不如老老实实呆那,好好想想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吧!”
可看样子张之初丝毫不在乎赵镜观对自己的看法,她此刻正好以整暇地看着坟里孱弱的老太太魂魄,枯槁的躯体,还有稍微靠外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的石青山,语气听起来倒是颇为轻松愉快,“老太太,您也看清您这儿子的真面目了,为什么还要在这留恋呢,早点投胎不是更好一些吗?”
那老太太闻言一愣,随之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张之初,只见她眉心一点红,原白色夹克在这山野之间的夜风中簌簌作响,眸子清亮的不染世间的尘埃,用她那沙哑干涸的嗓子开了口,“你,看得见我?”
张之初不可置否,随手抓过摆在木雕前供奉的苹果来,用手搓了搓,见上面的香灰有些重也没下口,“您若是想去投胎,这法阵我可以帮您解决,若是不想投胎,您可能都要被困在这巴掌大的坟墓里,过个百八十年的还是在这,没事还能看看活蹦乱跳的野鸡野兔什么的。”
“我这人呢,可是十分民主的呢,您也别那么看着我。您这儿子您也知道,精明的很,估计连个鬼都不能去迷得了他的心窍,您儿子沦落到今天这个田地,真的不是我弄的,您看我这弱小单薄的身躯,哪里能将您这儿子弄成这样子?”
话落,还生怕那老太太不信似的,手里握着个苹果的张之初大大方方的转了个圈,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却不自觉地让人在这暗夜里不敢小觑她,“不过,我倒是觉得,无论决定是什么,您也应该见见老伙伴吧?”
老太太循着张之初外头的方向看去,在看着那MAX版的大黄狗时眼神一缩,眼角的那滴血泪滴落在脚下的土里,一声喊得人心颤的动静,“大黄!”
果不其然,张之初强忍住从头顶到脚底的黑线,就跟自己给自己那条黑狗起名叫小黑一样,这种事既有特色还不用费脑子,一举多得。
这两字像是有魔力的咒语,MAX版大黄狗“嗖”地一下,就变回了原来的模样,那双绿莹莹的眼睛也不再凶狠吓人,温顺地奔跑到了张之初的面前,双眼湿漉漉的看向那老太太,“大黄啊,你怎么也来了呢?”
张之初后退几步,以便留出足够的空间来让这俩位再叙旧情,老太太如愿地抚上大黄狗的脑袋,脸上总算是出现了几丝笑容,整个人也柔和了不少,看的张之初是一阵的唏嘘,唏嘘那石青山当儿子,竟然还不如一条狗!
“小心,”后退了几步,张之初的后脑勺碰上了一个宽阔而坚实的物体,紧接着手中的苹果被人夺走,脑袋上方传来一道平静的声音,“这苹果,没收。”
“啊?为什么啊?”对赵镜观这种行为,张之初表示十分不满意。
“别人的。”
言外之意,就是说你这随随便便就拿人家东西的行为,本人表示十分的不齿,而且上面还有些说不定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在这地方放了不知道多久。
“可我饿了啊,教授,你看看我,”张之初不自觉地开始扮起可怜来,“我都要饿的面黄肌瘦,四肢无力,头晕恶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