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澜递给她杯温水，让她缓缓。
宋胭取下捂住脸的手，没有接。
“再来一次。”她说。
“什么？”蒋晓听到这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再来一次什么？”
他手里正好摆弄着相机，宋胭也就不让乔澜拿着手机对着自己了，努努嘴，示意蒋晓拿起相机。
“对准我看看。”
“行。”蒋晓也乐意，拿起相机对准宋胭就按下了快门。
这人对照片的质量要求还蛮高，还有空挑剔宋胭的姿势：“哎哎！头稍微偏一下，显脸小。”
宋胭依言，两只手紧紧攥着，防止自己想捂住脸的冲动再次冒出来。
比起最开始的时候，她对面镜头已经自在许多了。只是现在嘴边的笑不再僵硬了。
蒋晓给她拍了几张照片，评价道：“和你以前正常的时候几乎差不多了，治疗有成效啊。”
宋胭大喜过望，逃脱了镜头的桎梏，赶紧接过乔澜眼巴巴捧着的温水，灌了一大口。
温水下肚，慰藉了她空荡的心。
“缓好了就去把台词背背，顺便发两条微博证明你还活着，别搁我这儿玩了。”乔澜见宋胭脸上有了血色，幽幽开口。
一开口就是赶人。
宋胭一脸受伤，拎起包气势汹汹：“行！你还嫌弃我了是吧？我走就走！”
说完真的就推开门走了。
乔澜和蒋晓对视一眼，无奈一笑。
宋胭出了门，急汹汹的步子陡然放缓。
她不傻，乔澜话里的意思她不是听不出来。
摆明了乔澜和蒋晓有话要说，她总不能继续待在那儿。
进了电梯，宋胭按下楼层。
目光盯着按键看，余光扫过时却突然发现地上有东西。
弯腰捡起来，是一只口红。
这是艺人专用电梯，宋胭进电梯之前它还在路艾休息室所在的楼层。
也就是说，这部电梯在路艾之后除了宋胭就没人坐过。
那么口红就是路艾的喽？
宋胭想着，按下路艾休息室所在的楼层。
去还给她吧。
到了路艾的休息室门口，宋胭却敏锐的捕捉到了路艾的声音。
在路艾的休息室门口听到路艾的声音当然不奇怪，可是经过刚才的那件事，宋胭下意识地没有敲门。
也就是她迟疑敲不敲门的那一秒——
“明天两点老地方见？好的王总，我可是非常乐意呢。”
宋胭敲门的手顿时僵住。
“哎呀几天不见你，我确实也想你了。”
“澜庭给我的资源我确实不太满意，还是王总大方。”
路艾要去见谁，答案不言而喻。
宋胭的脚像是粘在了地板上，明知道偷听不对，可还是挪不动脚。
心里有个声音，催促着她继续听下去。
“乔澜忙着对付星涟，哪有空管我？”
路艾娇嗔，这句话几乎是无意识地就说了出来。
这句话出口，她倒是沉默了起来。
宋胭察觉到不对，呼吸下意识放轻。
好半晌，路艾再次开口，只是这次早已没了最初的自如和讨好，取而代之的是微不可查的慌乱。
“这……我怎么知道乔澜要怎么对付星涟！我只是一个小明星而已。”
“乔澜一个黄毛丫头，入行的时间连我出道的时间都比不上，不足为患。以王总您的手段和魄力，哪能让她掰倒。”
路艾拐着弯儿避开了话题，脸上的笑都僵硬了。
脚下一股寒气直冲脊梁，宋胭捏紧手里的口红，下意识打开了口袋里的录音笔。
还好还好，路艾还有底线。
不知道那边的人说了什么，路艾的声音带了点喜悦。
“真的？国际巨制愿意给我一个角色？”
宋胭的心猛的一沉。
只听得路艾继续说：“也就不瞒王总您了，我今天，确实听到了乔澜和别人的谈话。”
“啪嗒”一声，口红落地，鲜红的膏体失去了外壳的保护，在地上划出黏糊糊的艳色。
“我听见乔澜在谈关于星涟的事儿，她说——”
路艾停住，下意识捂住手机，“胭胭？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她下意识地后退，看着宋胭的眼神不免带了些怒气——她都听到了吗？
宋胭步步逼近，藏在口袋里的手捏紧录音笔。
一室沉默，两个女人都不说话，一个前进一个后退，俱是眼神防备。
气氛凝结。
终于，宋胭离路艾越来越近，路艾也退无可退。
短短几步，宋胭已经想了很多。
她想到傅祗，想到乔澜，想到澜庭的这么多人，想到……
宋时。
脸上绽开笑意，宋胭扯着唇角，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凶。
把口红递过去，她软着嗓音说：“是我冒失了。我在电梯里捡到了口红，想着应该是师姐你的。就送过来了。”
说着，她努努嘴，示意路艾接过。
不知道是路艾太过紧张宋胭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还是宋胭此时演技爆发完全看不出来演戏的模样，总之路艾伸出手，松了一口气，准备接过。
还有空客气：“不过是一支口红，还劳烦你跑一趟。”
宋胭捏着口红，在快要递到路艾手里的时候，突然一松。
口红应声摔落，宋胭“哎呀”一声，赶紧蹲下去捡。
路艾也挂了电话准备蹲下来帮宋胭，宋胭急忙摆手：“我捡就可以了，是我弄掉的。”
路艾僵在那里，手垂在身侧，倒也没客气，就这么站着看宋胭捡口红。
口红的盖子掉了，又因为是圆形，所以滚到了茶几底下。
宋胭伸着手去够，手指碰到盖子的一刹那，藏在衣袖里的录音笔滑落而出。
录音笔被放到茶几底下，口红盖子被捡起。
宋胭起身，拿着盖好盖子递给路艾。
“我这么一摔，可能不能用了，师姐，都是我的错，哪天赔你一支。”
她嘟囔着，垂着头有些愧疚。
眼睛的余光却瞥向茶几底下——哪里，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微弱的红光正在闪烁。
路艾看着宋胭绒绒的发，目光也柔软起来：“不碍事，不就是一支口红。”
宋胭点点头，却还是固执：“还是要赔的。”
抬起手看看表，宋胭一急：“哎呀师姐，不早了，我台词还没背，先走了啊！”
说着，她夺门而出。
